在场官员无不为这个年轻人捏了一把冷汗。毕竟,当着锦衣卫的面,替一名下诏狱的囚犯喊冤,是要背负极大政治风险的。
“有何冤情?”
“大人明鉴”,江少连上前一步道,“强寇来犯之时,蒋大人以五百孤军困守郧西,可谓黾勉苦辛,恪尽职守。战败失城,全因敌我兵力悬殊,并非蒋大人之过!有司不分是非,不辨曲直,只一味求全责备,岂不令天下人齿冷?!”
卢象升在一旁静静观察他的表现,见他行事虽然失之冲动,但不畏强权,仗义执言,应该是个可造之材,心里倒生出一股欣赏之情来。
卓正心中虽喜,但碍于君命在身,便鼻头一嗤,冷冷道:
“是非曲直,有司自有明断,岂容你一个推官妄加评议?速速退下!”
巡抚行辕的大门外,当地百姓听说蒋允仪被捕的消息,早将行辕围了个水泄不通。锦衣卫力士将身戴枷锁的蒋允仪推出大门,百姓们便纷纷涌上前来,他们群情鼎沸,手里头拿着锄头镰刀,一面堵住道路,一面声嘶力竭地哭喊,使锦衣卫困陷其中,动弹不得。
“蒋大人不能走!”人群中走出来一生得粗壮的年青汉子,“蒋大人是个好官,你们凭什么带走他!”
“大胆刁民!”卓正怒喝一声,“锦衣卫奉旨办事,谁敢撒野!”
“什么狗屁圣旨,谁屌你!”那大汉挺胸上前,将手里的长斧柄头往地上重重一敲,朝周围百姓大声疾呼,“乡亲们,今天谁要敢带走蒋大人,咱就砸烂他的狗头!”
周围百十来号群众纷纷拥声鼓噪,冲突一触即发。
卢行忠在后面看见这群激动的百姓,心里犯了嘀咕。他低声问起卢象升:
“大人,看起来蒋允仪挺得民心的,难道朝廷真的抓错了人?”
卢象升轻嘘了一声,示意他隔墙有耳。
卢象升虽然不在京师多年,但对于一些基本的政治规律还是摸得清的。国家坏事的时候,往往需要有个人出来,替真正的决策者担过。对朝廷来说,蒋允仪有没有罪,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让天下人相信蒋允仪是罪魁祸首,实现他们撇清责任,转移矛盾,稳定民心的目标。这套把戏可以说是百玩不厌,屡试不爽。不过,照眼下的形势看,这种套路在郧阳似乎失灵了。
蒋允仪见此情景,心中百感交集,却又无可奈何。他朝百姓们大声呼喊,使他们暂时安静下来:
“乡亲们——,你们对我的恩情,我蒋允仪铭记在心。但是国有国法,蒋某失陷国土,确有失职之罪。这几位军爷将我革职拿问,是依法办差,于情于理,都是应该的。请你们不要为难他们!”
卓正在一边不耐烦地催促道:
“行啦,该上路啦!”
蒋允仪刚被押上囚车,突然听闻城门那头传来低沉的号角声。
“不好,城门有警!准备战斗!”
卢象升立即反应过来。他与众将立即跨鞍上马,便有一小校飞驰来报:
“启禀抚台,西门寇警!”
百姓们一听流寇来了,顿时慌作一团,互相之间窃窃私语,有的赶紧扶老携幼跑回家中躲藏,有的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多少人马?”卢象升问。
“约有三四百人,都是快骑。”
“传令,紧守城门!”
“是!”
“江推官!”
“下官在!”江少连上前一步。
“本院命你暂署郧西知县事。你带领三班衙役,将阖城百姓集中在县衙之内,紧闭大门,无论如何都不得外出。着即照办!”
“遵命!”
江少连得令下去。卢象升转眼望向卓正,问道:
“总旗大人,可愿助我一臂之力?”
卓正毫不犹豫地抱拳一揖:
“虽死不辞!”
显陵:嘉靖帝生父朱祐杬之陵寝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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