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贺是掖庭令,宫廷服务人员住宿区的主管,算是宫廷中层管理人员,张贺以前得到过刘据很多好处和帮助,也觉得刘据是一个好人,好太子,现在皇帝说把刘病已放在这里养,自然,作为主管的张贺于情于理、于公于私都应该抚养好刘病已,事实上,他也那么做了。
刘病已虽然小时候身体不好,随着年龄增大,越长越帅,更重要的是,这孩子特别聪明。张贺一看,这么聪明,得好好培养啊,于是,他一股脑儿给刘病已找了好几个很牛逼的老师,这一下子,刘病已的学业见识增长神速。很快就将《诗经》《春秋》啥的给k了个滚瓜烂熟。
张贺看着也高兴,没想到这小子这么聪明,不过,遗憾的是,刘病已虽然住在宫里,但是只能算一个平民。
为什么说张贺是刘病已的贵人,在于张贺官不大,但是,他的弟弟张安世可是一个了不得的人物,虽然现在已经很牛了,任右将军,右将军是军事首长大司马的副官,张安世当时已经是中央军委委员了。
刘病已的聪明劲儿给张安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虽然小时候身体不好,一段时间的调理之后,刘病已长成了一个十分帅气的小伙子。而且懂事爱学习,相当聪明。总之,大家很是喜欢刘病已。不过,没有人会将他和皇帝位子联系在一起。
张贺刚好有一个女儿。他一看刘病已,越看越喜欢,近水楼台先得月,张贺想把女儿许配给刘病已。虽然刘病已不可能做皇帝,但是,刘病已毕竟是武帝的亲曾孙,是有皇室血统的,能够找一个有皇室血统的贵族,也是很不错的。
张贺一想到自己的主意,都暗暗称赞自己是不是太聪明了。
有一天,张贺情不自禁地将这个想法告诉了弟弟张安世,顺带将刘病已狠狠夸赞了一番。张贺琢磨,弟弟一定会很羡慕老哥这么安排。没想到,张安世一听,顿时大发雷霆,一盆接一盆的冷水给张贺浇了下来。
“哥,你疯了!刘病已是皇帝的亲曾孙没有错。可是,太子刘据造反的事儿,证据确凿!以后,政治风向不对的时候,咋办?你还敢把女儿嫁给他,简直疯了!刘病已这一辈子能够做一个安稳的老百姓,都已经万福了,他人帅,也聪明,但是,他是有罪之人的后代,你可得当心啦!”
张贺听了弟弟张安世的话,不停地拍胸脯,“哎,还是弟弟思虑周全啊,我差点犯了糊涂!”张贺想起了巫蛊之祸,几万人在这场灾祸中丧生,想着都后怕。张贺一琢磨,不仅不能将女儿嫁给刘病已,恐怕让刘病已在这儿住着都危险!得想个法子,让刘病已离开。
张贺寻思了好久,想到自己的一个朋友,叫许广汉。
许广汉何许人也?他的工作职位是暴室啬夫,相当于宫廷女子监狱的监狱长,同时,还分管疫病防治。
张贺软磨硬泡,讲了很多刘病已的好话。许广汉思忖了一阵子,说,得了,把孩子带来看一下吧。张贺将刘病已带来,许广汉一看,不错,一表人才,而且读书很多,很有想法,是一块料子。许广汉没有犹豫,接受了刘病已,将女儿许平君许给了刘病已。
张贺终于将刘病已这块“包袱”给扔出去了。但是,养了刘病已这么久,张贺于情不忍,在刘病已结婚的时候,张贺出了聘礼。
许广汉接受刘病已,不仅是因为老许看上了刘病已,更重要的是老许哪有张安世这种眼光,看问题那么深,所以,许广汉接到了一颗定时炸弹而不自知。还给女婿买了房,添置了很多家具,整天乐呵呵的,好像得了一个大宝贝。(这辈子做得最对的事。)
娶了许平君后,刘病已告别了张贺,跟着老丈人来到了京城郊区杜县生活。
古代,跟今天一样,结婚了,刘病已小两口另外修了房子,过着快乐的二人世界。
结婚后没过多久,刘病已就病了,许平君就一直在照顾他。
两碗粟米粥,一碟罗卜咸菜,就是胡子睿转世为刘病已后和妻子吃的第一顿饭。一盏油灯似熄不熄地在灶台上摇晃着,屋子里弥漫着一股烟火味儿。
虽然重生前只是个失意的小白领,但是乍一吃到这样的饭菜,尽管饥肠辘辘,胡子睿,如今身份是大汉昭帝年间平民的刘病已也是勉强吃了个七成饱就再也难以下咽了。
许平君却吃得很是香甜,粗茶淡饭虽然太过艰苦,可是看到丈夫不但又活了过来,而且竟然能自已下地吃饭,她小小的心里只有欢喜和满足。
看看家徒四壁的房子,刘病已不由暗暗一叹,看着这个根本就是个小女孩儿的许平君十分香甜地将一碗粟米粥喝得精光,还用小舌头把碗沿都舔了个干净,刘病已心中不禁一阵酸楚。见许平君摞下了碗,便将自已喝剩下的半碗粟米粥推了过去,温声说:“还没吃饱吧,来,把这些也喝了吧”。
许平君这时才大胆地看了一眼自已的男人,他的模样还是十分憔悴,可是精神头儿已经好了许多,一双眼睛也有了神彩,见他好看的眼睛温柔地盯着自已,许平君不禁有些羞赧,她垂下了眼帘,轻轻地说:“夫君,你病体初愈,应该多吃些东西才是”。
刘病已想了想,才在脑海中搜索出应该叫她妻子,不过这种古人的称呼他叫起来实在是非常别扭,好在原来的胡子睿自从病倒后,整日昏昏沉沉,就连眼睛都懒得睁开,也不曾开口唤过她娘子,于是唤着她的乳名道:“平君,我身体刚好,所以才吃不下太多东西,你若不吃也就浪费了”。
许平君想了想,向他腼腆地笑了笑,接过碗来低声道:“多谢夫君”。
刘病已细细打量她,这女孩儿已经脱下了孝服,换过了一身青布衣衫,她脸蛋儿看来还显得稚嫩,可是身材倒发育得有几分大姑娘的模样了,容貌俊俏,皮肤微微有些黑,但是浓浓的眉毛,挺俏的鼻子,丰润的嘴唇,乌溜溜的大眼睛,显得十分可爱。
发觉丈夫在看着她,许平君还以为自已的吃相有什么不文雅的地方,不禁有些害羞地偏过了身子。自丈夫生病以来,这还是她和丈夫头一次坐在一块儿吃饭。
这套房子中间是饭堂,一进门就是灶台,右边一进是卧室,里边隐隐的还有股子药味儿。左边闲置下来,用来堆放一些杂物。
饭堂也是客厅,同时也是刘病已的灵堂,许平君生怕他病体太虚,坚持不肯让他动手,扶他去炕头上坐了,就自去把把灵堂拆了,倒也忙出了一身细汗。
看着许平君麻利地收拾着屋子,刘病已不禁暗暗叹息,十五岁的女孩儿,刚刚过门儿就要服侍一个卧床不起的病人,就这么一贫如洗的家,可真是难为了她,也不知这大半年怎么熬过来的。看着她的美丽和乖巧,刘病已不觉有些心动,这女孩儿淳朴清纯的模样,让他心中产生了一种怜悯和爱惜的感情,他还真的不舍得糟蹋了人家。
许平君收拾罢了一扭头,见他坐在炕上打量着自已,不禁脸上一热,这半年多来,日日只盼着自已的男人醒来,如今他真的醒过来了,被他这么看着,她却感到浑身的不自在。
她有些不好意思,羞羞答答地走进屋来把油灯挑亮了些,见他的目光还追着打量自已,脸蛋儿不禁越来越热,却不知道该如何跟他搭话儿,她在屋子里又磨矶了一阵儿,红着脸凑过来拉过薄被替他横搭在腿上,结结巴巴地道:“夫君,你刚刚复苏,多休息阵儿吧,我......我去隔壁李大娘家去一趟,一会儿就回来”,说完逃也似地出了屋子。
刘病已微微一笑,心头涌起一阵暖意。他不知道自已原来是患了什么病,不过自从附身以来,除了因为长期卧床,加上营养不良,变得四肢无力、心浮气促之外倒是没有什么大碍。
见许平君跑了出去,他便掀开被子走下地来,正好趁机起来熟悉一下。这一看他的心也不禁凉了一半,到处都空空的,还真个是家徒四壁,实在可怜。
走到对面房中,从许平君口中,他已知道这间房现在空着,放了一些杂物,他走到门边,提了提粮口袋,里面只剩了不到一碗碎粟米,难怪她晚上只熬了两碗粥,喝自已那半碗剩粥喝得还那么香,也不知多少天没有吃过一顿饱饭了,刘病已鼻子有点儿发酸。
这样的日子怕是活着都成问题,这大冬天的可怎么过呀?
房间不大,屋里又没什么东西,几下就逛遍了,他推开房门走了出去,山村的夜晚黑朦胧的,各家点的那盏小油灯光不及远,根本不象现在的农村,处处明亮。看了看天上被乌云掩住的那轮上弦月,他只觉得寒气澈骨,四野静寂,也不知道许平君去了哪里,他正想返回房中,忽然听到不远处吱呀一声,然后有狗汪汪地叫了起来。
侧耳听去,只听不远处一个老年女子声音道:“平君呀,夜黑呀,走路看着点儿”。
然后平君那脆生生的声音道:“哎,谢谢李大娘,这粮食等来年我家地里有了收成一准儿还您”。
刘病已悄悄走到矮墙边,墙下堆着扫过来的积雪,他扶着矮墙向那边看去,只见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太婆一手举着油灯,一手半推着门,平君想必已出了院门儿。
只见那老太婆摇头叹息了一声,掩门时听到屋子里一个老头子的声音道:“老伴儿啊,咱家的余粮也不多了”。
老太婆一边关着门一边嘟哝道:“唉,我知道,可平君这孩子可怜啊,能帮衬就帮一把呗。再说病已那孩子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将来......”。
随着房门掩上,下边的话就听不清了。刘病已听到自家院门儿一响,有个娇小的身影儿走了进来,不禁向前迎了两步。
许平君瞧见院中走来一个人影儿,不由大吃一惊,还道是无赖上门调戏,她低声叱道:“给我滚出去,否则......否则我要喊我男人了”。
刘病已只向前踏了两步,就听道许平君的声音,连忙说道:“别......”,他的喉咙有些哽咽,吞了口唾沫才缓声道:“平君,是我,我是刘病已”。
“哎呀!”许平君急忙抢上两步,一把扶住了他,焦急地道:“夫君,你病体初愈,怎么出来了?天冷着呐,你要是再有点儿什么事,你让我......让我怎么办才好?”
刘病已道:“不妨事的,我已经好多了。就是不常活动,身子有点儿虚”,他伸手要去帮许平君提粮口袋,许平君哪舍得他再干活,连忙扶着他往回走,说道:“夫君,你快回去躺下,夜里太冷,赶明儿晌午天气暖了,我扶你出来晒晒日头”。
刘病已无奈,只好任她扶着往回走,进了房门才忍不住道:“平君,为了给我治病,咱家的钱都花光了吧?我看家里也没什么东西了”。
许平君将粮口袋放在灶台上,扶着他向里屋走,她低低地嗯了一声,轻轻说:“为了给你冶病,家里的存粮......,所以。。。。。。只好把家具物什儿典当了些”。
她扶着刘病已在炕头坐下,一边帮他脱着鞋,一边抬起头向他展颜一笑,说道:“夫君不要担心,等来年咱家地里有了收成,日子就会好些,”。
刘病已见她说到自已时满眼崇敬和自豪,不禁心中苦笑,自已现在这副模样在她眼中竟然成了真正的男子汉。这要是在前世,就算你再有学问,这么窝囊,恐怕也早被老婆一脚踹开了,还会用这么崇拜的眼神儿看着你?
许平君拉过被子让他靠好,又打来一盆热水,不顾刘病已再三的拒绝,温柔地替他洗起脚来,刘病已哪享受过这种待遇,可是推拒了一番,眼见反惹得许平君一脸的惶恐不安,他只好苦笑着任她服侍。
夜晚,躺在床上,刘病已头枕着手臂,默默地想着自已的心事。耳畔听到许平君轻微的呼吸声,想来她已睡得熟了。
两个人自他生病以来,许平君和他虽住在一铺炕上,却是每日衣不解带地照顾他,两人不曾行过人伦大礼,一直只是在他铺盖旁睡下,今晚夫君不再是那种昏昏沉沉的模样,反而令她极为羞赧,睡了吹了灯他看不见自已的样子,许平君还是浑身发热,一钻进了被窝就把头埋进被子再也不敢露出来。
不过今晚她的心情却是成亲以来最开心的一天,夫君不但死而复生,而且似乎病也好了,看样子将养些时日就能完全恢复健康,生活又重新充满了希望和憧憬,她只觉得无比欢喜。
刘病已和她虽是夫妻的关系,可是在他心里,这女孩儿虽然生得楚楚动人,可是自睁开眼来所见到的她的不幸和坚强,让他对这女孩儿怜惜不已,这么可爱的女子,他可不会昧下良心打人家的主意。
他看了看许平君睡下的位置,屋子里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清,只能听见她细细的呼吸声,象只小小的猫儿。唉,他幽幽地叹息一声,如今这个女孩儿既然挂着自已妻子的身份,自已不但要想办法活下去,还应该负起责任来照顾她才行,这时炕头的热度渐渐地冷却下来,不止露在被子外的脸冻得冰凉,被窝里也开始冷了,他紧紧了被窝儿,忽地想到自已睡在炕头,许平君睡得更冷,不知道她能不能捱得住。
悄悄地伸出手去,摸了摸平君身边的炕面,那里冰冷冰的。山村中要砍些木柴总该很容易吧,这么冷的天怎么不多烧些柴?刚才察看屋子好象没记得灶旁放了多少柴禾。想想自已的情形,刘病已不禁释然:自已这一段时间恐怕一直都奄奄一息、好象随时都可能死掉的样子,许平君孤苦无助的一个人,又要照顾自已,她怎么可能有时间上山砍柴。
手指碰到了被边,刘病已不由一怔,这被子......怎么这么薄?用手指捻了捻,那层被子比起自已盖的真的是太薄了,这寒冷的冬夜她就是一夜夜熬过来的?
这时许平君的身子瑟缩了一下,好象身子弓了起来,刘病已脸上一热,她还没睡?他热着脸低声道:“平君,还没睡?”
许平君含糊地应了一声,怯生生的声音好象有点儿发颤。刘病已叹息道:“你的被子怎么那么薄,这么冷的冬夜怎么捱得过去?家里连厚棉被都没有么?”
“嗯......”,许平君低低地说:“夫君,你病的厉害,平君实在想不出办法请大夫,只好......只好......对不起......”。
刘病已摸摸自已盖的厚被,心中一热,他忽地坐了起来,伸手去拉许平君身下的褥子,炕面很光滑,那褥子被他硬扯了过来。
许平君心里有些发慌,颤声道:“夫君......你......你做什么?”
刘病已见她吓得什么似的,心中十分好笑,故意逗她说:“我们是夫妻呀,睡到一起有什么不可以?”
许平君更慌了,可是夫君这么说实在没有什么不对的,她只好吃吃地说:“可是......可是你身子可好,我们别......别......”。
刘病已忍不住低低地笑了,说道:“傻丫头......,你的被子太薄了,看你在那里受冻,我能睡得下去么?来,我们睡在一起”。
两条褥子摆在了一起,刘病已把她的被子掀开,把自已的被子盖在她的身上,然后把薄被盖在这床厚被上面,说道:“你看,这样就好多了”。
许平君窘得躲在被窝里不敢出来,身子蜷得象张弓一样,两只小拳头握紧了放在胸前,她也不知道自已为什么要这么紧张害怕。
刘病已是她名正言顺的丈夫,她从小受的教育就是夫是天、妻是地,圣人说过:‘妇人者,伏于人也’,若是丈夫要她,实在没有什么不应该的,可是一想到可能发生的事,她还是禁不住心慌慌的。
刘病已也感觉到了她的紧张,说实话他也不敢太靠近平君,如果两个人真的挨得太近,他实在不能保证自已不动心,至少他身心健康,挨着这么个年轻的女孩儿,纵然心里不想,生理上还是不免会产生反应,所以两人的肢体隔着两拳的距离,他也不敢靠近了去。
可是这样一来被窝里仅有的一点热乎气儿也都跑光了,虽然被子厚了,还是感觉不到暖意,躺了片刻,刘病已又爬了起来,摸索着趿上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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