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大太监李公公尖细的嗓音响起。
“陛下,端王求见。”
“让他进来吧。”
皇帝连眼皮都懒得抬,就出了个声。
端王身穿一身亲王服侍,恭敬地给皇帝行了一个礼。
“儿臣拜见父王。”
皇帝依旧没有睁眼,淡淡地嗯了一声。
端王见皇帝无精打采,试探着出声。
“父皇,儿臣外出之时偶遇一神医,医术了得,尤其擅长头风之症,不知父王可愿一试?”
皇帝这才有了一丝兴趣,他睁开眼睛,看了一眼还跪在下方的端王。
“起来吧,改天带你那个神医来给朕瞧瞧。”
“是。”端王立刻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
“难为你还有这份孝心,说吧,你这次为何事而来。”
端王的脸上立刻绽出一抹讨好的笑容。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想问问您荀钦谋反案的进展如何?”
他等了几天不见动静,有些坐不住了。
皇帝回忆了一下不久前大理寺那边传来的消息。
“应该快了,大理寺这几天就会上报结果。”
“若是儿臣所言属实,父皇又该做何处置?”
皇帝叹了口气,“按律处置吧。”
按律处置,那就是一律抄九族了。
端王得到了保证,心中一阵舒展,十分愉悦。
他编造的谋反信件里头涉及到的大臣,都是平日与他不对付的臣子,或着站在其它皇子这边的大臣。
等他们一除,朝堂之上大半都将是他的势力。
仿佛看到了自己未来的称帝之路,端王心满意足地离开了皇宫御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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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好了?”
黑暗中,坐在上位的那个人发出低沉的声音。
林升点点头,神情坚定。
“明天我安排你进宫,不要害怕,放手做就是。”
“是。”
林升紧紧捏着手心,隐隐有些紧张和期待。
等过了明天那关,他就可以出人头地了。
坐在上位那人发出一阵快意的笑声,朝身边的人吩咐一声。
“带他下去准备吧。”
等林升离开以后,从黑暗中的另一处又走出一人,带着疑惑出声。
“他这么年轻,会医术吗?”
“他会不会医术不重要,只有他装的像就行。”
“李公公那老太监精明的很,要是露馅了怎么办?”
“这也是我看上他的原因,一般人还真逃不出李阉人的法眼,但是他可以!”
那坐在上位的人又露出一抹胜券在握的微笑。
皇帝最信任的人不是皇子,也不是任何一个公主或妃嫔,而是他身边的大太监李全福。
只要过了李全福这关,要接近皇帝简直易如反掌。
林升将会是一枚最好的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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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很深了。
今夜不知为何下了雷雨,雷声轰鸣,雨点密集,一点一点地砸在人心之上。
苏倾容屋子里的烛火依旧亮着,她身上还穿着白日穿的衣服,显然是在等什么人。
她坐在桌前,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叩击着桌面,和雨声合奏着。
书雨轻轻地在门外叩击。
“大小姐,寅将军回来了。”
苏倾容立刻起身,披上一件蓑衣,带上斗笠,推开了房门。
“走吧。”
她一路怀揣着忐忑的心情,脑海中浮现了无数种可能的结果。
可当寅将军站在她面前时,低着头颅时。
她就知道事情很糟糕,心底微沉,“父亲怎么样了?”
“老爷他……”
“他怎么了?”
苏倾容的语气很迫切,寅将军的欲言又止令她心里十分不安。
“我到的时候,他受刑昏迷过去了。”
受刑?
“怎么会这样?”
“据说是端王私下授许的。”
端王!
苏倾容压下心中的愤怒,“大理寺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寅将军深深吸了一口气,“大理寺那边,情况也不容乐观。”
苏倾容紧紧盯着他的眼睛,等着他往下说。
寅将军叹口气,“秦大人说证据确凿,而且荀老将军的家人已经招供了,基本没什么挽回的可能。”
苏倾容的心沉到了低谷。
端王这次明显就是有备而来,证据准备的很充分。
哥哥早在她离家之前就外放到南海做官,山高水远,别说赶回来了,就是父亲被捕的消息估摸着也还没收到。
还有什么办法呢?
劫狱吗?
如今好像只剩下这一个办法了。
她抬头看了一眼天幕,一道闪电刚好划过了她的双眼,带着些许狰狞。
风雨欲来,她也只能冒雨而行了。
**
苏昱和荀老将军的牢房只隔着一堵墙。
苏昱受刑之后,昏迷了过去。
等到狱卒来送晚饭时,他才醒了过来。
狱卒用钥匙打开牢门的锁链,放下一碗米饭后就头也不回地走了,一句话也没有留下。
苏昱试着慢慢撑起自己的身子,防止牵动伤口,艰难地坐了起来。
听见隔壁的动静,荀老将军知道苏昱醒了。
他叹了口气,带着深深的愧疚道。
“苏贤弟,老夫拖累你了。”
苏昱用筷子扒了扒饭,半天才翻出一小块肥肉出来,还带着几根长长的猪毛。
他胃里一阵恶心,放下碗筷,瞬间没了胃口。
“唉,这都是命啊,哪有拖累不拖累的。我命里怕是注定有这一劫,来还我前半辈子过的那些荣华富贵。”
“苏贤弟真看的开。”荀老将军赞叹道。
苏昱向后靠了一下,靠上身后柔软的稻草让自己的身体更舒服一些。
“我这辈子妻贤子孝,当过大官,伺候过皇上,享了半辈子的荣华富贵,也是知足了。”
“妻贤子孝——”
荀老将军重复地呢喃着这句话,声音有些落寞与凄凉。
他的家人,居然背弃了他。
这才是对他最大的打击,比端王陷害他谋反还要沉重的打击。
他还记得每次离开京城前往边关时,妻子看着他温柔的目光,里面含着不舍与留恋。
儿子和儿媳总是早早地替他收拾好一切行李,打理地妥妥当当,还有睁着大眼睛迷茫地看着他的小孙子。
这些都会让他的心变得格外柔软起来,让他忍不住将他能给他们的最好的东西给他们,尽己所能地满足他们。
“他们为什么要招认呢?”
荀老将军像是在自问自答。
难道是怪他不经常回来看他们吗?
苏昱听出了他语气里的哀伤,出声安慰道。
“一定是端王逼迫他们的。”
可这安慰的话语对荀老将军来说,是那么的苍白无力。
逼迫他们?
难道他们不知道招了才会带来更沉重的灭亡吗?
自古谋反,都是要诛九族的。
他从小就让儿子上最好的私塾,寻最好的夫子教他。
妻子和儿媳可以不懂这些,难道连他也不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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