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幽深处,混沌元神归窍,生生呕出一口血。
这一剑,舜汮丝毫没有手软,剑锋上的麒麟血,他险些回不来。
十万年前利用这位舜三殿下之时,他尚未在她手中吃过苦头,颜玦告诉他的软肋实在好用,哪怕他说的话十有八九是陷阱,这位小殿下也义无反顾地往下跳。
仔细想来,他与舜汮那会儿压根就没正儿八经地交上手,说他卑鄙也好,心安理得也罢,他如愿拿到了麒麟的血肉就够了。若不是一着不慎被仙界察觉,他恢复法力指日可待。
逼着他对舜汮下手的缘由,其实是来自他自身的感知。
他是从祖神体内分离出来的邪念,有时能感应到这天道轮转之中的某些画面。
三百年前,他在弱水崖下沉睡的时候,似梦还无间,看到了舜汮的脸。
那个梦提醒他极有可能死在这个看似乳臭未干的小麒麟手中,他起初也是不信的。
可是他的残魄亲眼看见她从天荒归来,重掌东极军,虽说她废了一条胳膊,但依旧令他感到忐忑不安。
被流放天荒十万年后,还能重返六界,且是在他费尽心思想要破除封印之际。
若说从前对舜汮不过是疑心难平,那么今日之后,就是忌惮了。
刑天如今也出山了,今日的局究竟是他还是舜汮设下,已无关紧要,之前拿到的叶珩的心头血已经用尽,他需要更多的生魂助自己恢复修为,可弄回来的魂魄奏效甚微,岂能与神兽血肉相提并论,此次又挨了一剑,伤及元神,要修养好些时日。
若当时她手里的不是兮梧剑,而是武罗枪,这伤势怕是不止如此,他不禁有些庆幸她的左臂折在了那地方。
无论那个梦是不是真的,他都要有所防备,宁可错杀,也不可放过。
他接过身旁的死灵呈上来的帕子,拭去唇角的血迹,脑海中闪过颜玦的脸,袖下的手默默收紧。
等了这么多年,希望这一次,他没有赌错。
此时九幽海外,天兵天将如常驻守,巡视在仙界边缘,之前的交战,逼得他们不得不退到此处,在找出应对这些死灵的法子之前,看来是不能轻易靠近了。
叶珩往返北荒与九幽这一趟之后,带回了刑天给的方子,命九霄回仙界配出此药,分发给所有将士,只待死灵来袭,便可凭其应对。
虽说终于有了策略,但他始终觉得心神不宁。
本以为去见阿汮一面,便可安心留在此处应敌,然自打从北荒回来后,他总感觉那一日的舜汮有些异样。这种似乎有哪里膈应着,却说不出个所以然的心绪,已经哽在那好两日了。
那一日,刑天上神似乎也有一瞬欲言又止。
阿汮说,风华虔在帮她调理伤势,恢复左臂,可那碗药里究竟加了什么,却无从得知。
他如今恢复了天荒的记忆,自然知道阿汮的左臂是如何废的,他见到她的时候,就替她看过伤口,好好一条胳膊,不知被反复折断了多少次,以至于连骨头上都遍布伤痕,即便是仙骨,也再无法恢复如初。
凭风华虔的医术,真的能治好她的手吗?
他晓得她如今有多恨颜玦和混沌,若非九幽这边抽不开身,他必定要亲自去一趟离瞀宫。
“神君。”涔阳入帐,将这几日四海各处遭遇的状况向他细细禀报了一遍。
历经北荒那一战后,混沌似乎折损了不少兵力,近日死灵的动向,倒是集中在九幽海附近了。
如此看来,北荒的战事虽说艰难,却也让混沌受了挫。
“神君,还有一事。”涔阳压低了声音,“属下刚刚打听到,东神山那边出了事。”
叶珩抬起了眼,听他继续说。
“具体的属下也说不上来,只知道昨夜三殿下与刑天上神去大荒撞破了颜玦神女私会混沌,颜沅娘娘也在场,当时就动了手,追赶中让混沌逃脱,颜玦神女也不知下落,今日颜沅娘娘就依照天规律例,废了颜玦神女的位份,派遣天兵四处追捕。”涔阳叹了口气,“三殿下说得没错,这仙界,果真是有内鬼的。弱水崖一案,已经指向了颜玦神女,包庇混沌,乃是弥天大罪,若是捉回来,必定是要上诛仙台受刑的。”
“怎么,你惋惜了?”
“只是有些意外罢了,属下心还是向着三殿下的!”涔阳一本正经道。
舜汮受审的时候,他在储瑶宫,只是略有耳闻,当时他就觉得此事不可能是三殿下所为,盼着有朝一日真相大白,还三殿下一个清白。
不过他怎么都没想到,平日里看起来谦恭有礼的颜玦神女,会是那日用涂琈琴打伤三殿下之人,如此歹毒的心思,果真是不可貌相。
若只是在感情上不服输倒也罢了,凭神君与三殿下的身份,也不至于会为了此事而为难她,顶多是争风吃醋,让三殿下多吃几回醋,储瑶宫啊,才能早些迎回帝后娘娘,好将自家这位千儿八百万年还没娶上媳妇儿的神君送到三殿下榻上去。
至于这位神女殿下,她想不想得明白,可就不归储瑶宫管了。
哪成想,神女竟成了内鬼,他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呢,就同混沌兽扯到一处去了!这可不是说揭就能揭过去的事儿啊,保不齐就得上诛仙台打个魂飞魄散,真不晓得她是哪根筋没拗过来,放着好好的离瞀宫神女不做,反倒惹出这等糊涂事!
世事难料,人心难测啊。
比奇屋 www.biqi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