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等挽歌发声，他手掌快速翻转，一道刺目光芒顷刻间射向她眉心正中。

挽歌随即表情凝住，脚步不由自主的朝着结界开口走去。墨宸别过眼，胸口持续翻涌的气喘与相伴而来的阵痛，让他忍不住弯下腰剧烈咳嗽起来，原本苍白的面庞，因为这一阵急咳竟泛起病态的红晕。与此同时，挽歌步步行来，眼神空洞的在他身边经过，在她脚步刚要踏出结界时，墨宸突然拉住她的手，那双清冷的眸，抬起的瞬间居然流露出无限茫然，他深深凝望着她，看得越久，胸口的疼痛便愈发加剧，宛若千万根棉针同时刺入骨髓一般。

“歌儿……”他似乎想说什么，又好像不知道该说什么。怔然间，终是松开了手，待掌心那抹温暖彻底消失，他才恍惚的空握两下，冷的，他的手，仿佛连带着血液，在这一刻冰结成霜。挽歌仍旧状似傀儡般的迈着步伐，直到身子遁入结界外那一刹那，她的神智才得以恢复，还没来得及搞清楚状况，低头的一瞬，突然发觉自身居然悬浮于混沌空中。

“师傅？怎么回事，我怎么出来了？”挽歌目露震惊，连忙挣扎着想跳回结界内。然而无论她怎样使力，浑身上下都分毫动弹不得，混沌中仿佛存在一个无形的牢笼，将她困于其中，使之寸步难行。“师傅，求求你，让我再和你说几句话吧，就几句，不要用这样的方式送我离开，好不好？”

挽歌近乎乞求的望向墨宸，四目相对间，他忽然露出一丝清浅笑意，明明是无比柔和的神情，可他眼里却有太多令人看不懂的情绪。“师傅…师傅你说话呀，师傅！”挽歌双手拍打着肉眼看不见的屏障，她不明白墨宸为什么一言不发，更不明白自己的身躯为什么会被一股蛮力牵引，使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远，越来……越远。远到，她已经难以看清墨宸的面容，远到……她叫喊的声音，竟在一片混沌内传出了空旷回音。

挽歌的情绪，在彻底望不见墨宸身影时，骤然崩溃。黑暗涌动的混沌虚空处，只余下她撕心裂肺的痛哭之音，久久回荡。墨宸至始至终站在原地不曾离开，直至挽歌的声音消失殆尽，他才袖袍一甩，将结界恢复原状。竹林中，原本还算晴朗的天空，逐渐乌云密布。不消半刻，空中缓缓落下一颗颗豆大的雨滴，风声呼啸而过，大片大片青竹被吹得叶摆狂乱，发出‘碦碦嚓嚓’的响声，雨，似乎有愈下愈大的趋势。

墨宸转身倚靠结界，缓缓滑坐于地。他环臂抱住膝头，目光停留在手腕上的发辫怔怔出神。雨水来势汹猛的拍打着地面，将他素来洁净的白袍溅出一片泥泞。衣衫早已湿透，贴合在皮肤上散发着透骨的寒意。胸腔又开始撕痛，喉咙的艰涩使他不得不咳喘起来，谁料，唇刚动，血液霎时汹涌喷出，染红了他整片袖襟，墨宸抬手拭去下颌的血迹，似乎并不在意。

他视线再次胶在手腕的发辫上，唇边呓语一句：“歌儿，不是为师不语。只是，含着这口血，若被你瞧见，岂不吓坏了你。”如瀑墨发湿漉漉的垂于身后，他长睫上坠着雨滴，每轻眨一次眼，水珠便缓缓流下，像极了眼泪。竹林此刻弥漫了一层雨雾，雨水淅淅沥沥的下着，枝叶摇摆间发出悉簌呜咽之声，空中冷风阵阵，墨宸一席白衣安静的倚靠在结界边缘，时不时的咳嗽几声，身形虚弱得好似幻境剪影，不似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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