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中密林四周黯淡，唯有萤光点点好似流星，翎歌移开了目光，虽然是夜里不过她看东西还是看得清的，这么多年的修行这眼力还是很好。

“上仙，我前世是妖，是这百鸟林的鹤，三百年修行，七百年轮回，不会是仙人的。”不管怎么算，她都不会是素羽仙子。

“素羽并不是仙人，她只是一个鬼魂。”水轻鸿靠着树慢慢的说着，“四百年前，我转世下凡，本是书香世家，奈何家道中落，十五岁的时候又失了双亲。”

那一年下凡的水轻鸿名唤燕飞翎，十五丧亲，孤苦无依，纵有满腹诗书，却无力前去科考。好不容易得乡邻资助前往京都考试。

怎知半路上又碰到盗贼挡路，被夺去路费，又受了伤，他逃到一个山崖上，万念俱灰之下想跳下山崖自尽。

那时刚好明月高悬，夜阑之中万里无云，他站在山崖上，风吹着他的衣衫是猎猎作响，正想狠狠心跳下去，却忽然一个白影从山崖下飞了上来，吓得他一下子就坐倒在地。抬眼再看，却只见了铭记在心的一幕。

那是一个绝色女子，白衣翩然，便是国色天香也形容不了她的美貌，可是她的神情又是那么高洁冷淡，离地一丈，垂眸看了他一会才慢慢的开口，“你是谁？”声若天籁像是仙音一般。

“我，我是燕飞翎。”他木讷的回话。

她落了下来，站在了他的面前，伸出手放到了他的面前，“起来。”

他没有去握她的手，自己站了起来，她也没有不高兴，只是很仔细的看着他，“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的眼神很温柔，像是看着一个很重要的人一样，满满的都是柔情。害得他都紧张了起来，暗暗的吞了吞口水，“我是赴京赶考的书生，只是遇到盗贼，现在再也去不了了。”

“是需要银两吗？”她很是善解人意，见他没有回答，她拿出了一个小袋子出来放到了他的面前，“这些给你。”

他接了过去，一打开就吓了一跳，这一大包的都是金子，至少是百两黄金，“这些？”

“送给你的。”她露出了很浅的笑，却让他倍感惊艳。

“你是仙女吗？”难道是上天终于可怜他了，派了一个仙女来帮他吗？

她摇了摇头，“你要好好的，我会再来看你的。”她伸手抚在他的脸上，一阵冰凉的感觉从伤口上传来，她收回了手，一转身就不见了踪影。

他愣愣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才发现脸上的擦伤都好了，抱着那一袋的黄金，他在山崖上坐了很久。他相信她是仙女，不然又怎么会有这般的美貌呢？

他终于重新拾起了意志，来到京都后果然是金榜题名，博得了状元之位，从此后青云直上。就在他功成名就的时候，他见到了他的未婚妻，也再见到了她。

他的未婚妻是富商之女，模样就像是她一样，而她就在他未婚妻的身边，可是偏偏没有人看得到她，他知道她不是人，兴许也不是仙女，她孤高而冷漠，唯有在看着他时才有点情绪。

他的未婚妻有痴症，不言不语不哭不闹，偏偏生得精致美好，胜过世间万千女子。他没有拒绝这个婚事，反正真的娶了她，可是就在婚礼的时候，他的未婚妻就死了。

他抱着未婚妻的身躯，眼睛却望着站在不远处的她，“是你杀了她吗？”

她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你娶她，她就会死。”

“为什么？她是我的未婚妻，为什么不能娶？”他实在是不懂。

“因为很多人不会让她嫁，比如她的妹妹，比如我。”她的眼神有点冷漠，可是转头看他又多了些温柔，“虽然你很像，可是你不是他。”

“是你杀了她吗？”他没有明白后面的话，但是明白了前面的话。

她摇头，“我还没出手她就被杀了，不过，我是看着她被杀死的。”

她知道一切的事实，只是她不救，就算是这样他也不怪他，因为他想明白了，她是魂魄，他未婚妻的魂魄，可是她不想要活着。

他的未婚妻死了，他之后就再也没有娶妻，因为她还在他的身边，不远不近的只喜欢看着他，有时候也不说话，有时候还会陪着他弹琴。相伴十年，他步步升官，尘世变化，他慢慢的长了胡须，她依然是那样的美貌。

那一次他奉旨外出，经过了当年那一座山峰，她也跟着，陪着他到山峰上，站在山崖边上，细雨微微，山河浩瀚，她看起来心情也不错，他终于忍不住问她的名字。

她转头看着他，突然笑了，笑得很美，美得让他的心沦陷得更深，“不如你替我取一个名字吧？”

她只是这么说着，一点也不在意，可是他答应了，他想了许久才想出了两个字，“素羽，你就叫素羽好不好？”她都穿着白色，因为是极喜欢这个颜色的，可是羽就是他的私心了，他叫飞翎，翎中有羽。

她点头了，应下了这个名字，她说这里很美，很想留在这里，他以为她只是说说而已，可是第二日她就不见了，不管他怎么找都再也见不着她。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是他忘不掉也放不下。从此后这个山峰便是仙女峰，也有了一座的仙女观，供奉的便是素羽仙子。

终其一生不再相见，直到他生命终结，回归仙位之后，本该忘却前尘，可是关于她的记忆却不忍舍去，便从此后印在心间。

他也曾前往冥界去寻找她，可是一无所获，她似乎是消散在了天地之间，毫无踪迹了。他徘徊在这仙女峰，回忆着她的一点一滴，直到那一日在临水亭见到了翎歌。

这一个故事里，有一个痴心的人也有一个痴心的鬼。翎歌静静的听完这个故事，抬头看着天空，“我不是她，妖是没有魂魄的，就算幸运的有了，那也不会是这般离魂的模样。我是十五年前才结魄完成，有幸投胎做人的。”

不管是真是假，根据苍穹说的，她意外身亡后灵魄就归于冥界中，费了七百年才结成了三魂七魄投胎。虽然这个七百年实际上很可能应该是五百年。

水轻鸿低头叹息了一声，他也知道妖是没有魂魄的，翎歌很可能不是，可是他想要她是，“在你没有恢复记忆之前，你也不能否认你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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