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阑天静，将军府众人安眠，客房中翎歌了无睡意，许久还是坐了起来，眼看月光清寒，透入西边窗，翎歌穿上外裳，拿起了挂在一旁的灯笼，手指一晃，点亮了灯笼中的蜡烛，烛光盖过了月光，房中似乎也有了温度。

开门走了出来，院子中露水已深，翎歌走到一棵花树旁，将灯笼挂在上面，自己一跃，在假山石上坐了下来，托着腮看着对面的灯笼。

到底是怎么了呢？想不通也没办法回忆起一点一滴，刚才朦胧情景，是过去还是眼前？两百年的岁月说不长也不短，那么多日日夜夜，怎么会丝毫痕迹也没有呢？

取出了白玉笛，笛身微暖，横笛在前，启唇音律吹起，音调是无悲无欢，唯有点点忧虑困惑在其中。

李凌旭披着斗篷，走进了这客院中，耳边是笛声悠悠，而翎歌一身素雅，长发披散在身后，清逸出尘像是九重仙子，那月光落在她身上，衬得她如梦似幻。

世间怎么会有如此琼姿花貌的女子呢？脚步慢慢停下，目光已经移不开，心怦然如鼓，李凌旭有点痴了。

笛声停了下来，翎歌转头看向李凌旭，回眸一笑一眼入心，李凌旭猛然吞了一下口水，眼痴心也迷醉，“你，真的是女子吧？”他有点不信自己的眼睛了。

翎歌跳下石头，李凌旭下意识的上前一步想去扶，却又赶紧收回了手，有点不安的低了头，只怕自己问得这么坦白，显得太没礼貌。

“嗯，我确实是女子，只是贪方便，穿男装罢了。”这种事翎歌也没有刻意要隐瞒，在外行走还是更适合做男子装扮。

李凌旭稍稍松了口气，又掩饰着咬了咬唇，“那你，你是睡不惯这里吗？”李凌旭突然有点害羞，四处张望了一下。

“不会，只是再想一些事。”翎歌抬手取下了灯笼，回头对着李凌旭一挑眉，“有酒吗？”

“你想喝酒？”李凌旭被她这一回头是惊艳到，耳朵都开始红了。

“嗯。”翎歌点头。

“那走吧，去我院子，我前些年在桂花树下埋了几坛好酒。”李凌旭接过翎歌手里的灯笼，在前引路。

李凌旭的院子里，几个侍奉的仆人已经睡下了，他拿了个小锄头，刨开桂花树下的土，挖出了六小坛的酒，翎歌率先拿过一坛，打开了封盖，浓浓酒香立即飘了出来，还带着清清的桂花香气。

直接喝了一口，这酒是绵甜醇和，不会太烈也不会辣，酸甜柔和，“果然是好酒。”

“那去我书房喝？”李凌旭拿起了两坛酒。

“既然是桂花酒，当然要对着月亮喝了。去上面。”翎歌把剩下的三坛酒一收，人就上了屋顶，直接坐了下来，李凌旭也跟了上来，在翎歌旁边坐下。

翎歌一连喝了几口酒，脸上已经绯红，仰头看着月，轻笑了一声，“这月亮啊，不管是一千年前，还是现在，它都一样，不管圆圆缺缺，始终是在那里。”

“是啊，不管人怎么变，月始终都是月。”李凌旭也看着月。

又喝了两口酒，翎歌用衣袖一擦嘴，“听说月宫住的是广寒仙子，我以后一定要去问问她，问她看不看得见这人间的一切。”

“问？难道你也要成仙吗？”李凌旭转头看她，她已经有了几分的酒醉。

“当然，我要成仙，也会成仙。成仙多好，逍遥自在，长生不老，放下这万丈红尘纷扰，没有了那生生世世的轮回，多好啊。”翎歌喝完坛子里的酒，将酒坛一放，双手抱住了自己的膝盖。

“那你在烦恼什么呢？”既然向往那逍遥神仙的日子，为何现在愁眉紧锁，借酒消愁呢？

“烦白驹过隙太匆忙，转眼千年时光，我却对以往一无所知，他们都瞒着我，不告诉我发生过什么？我知道是为我好，可是我忍不住不去想。”翎歌轻笑了一声，“不知道事实是怎样的生生死死，恩恩怨怨。”

千年？李凌旭不知道这是不是醉话，“你难道活了千年了吗？”

翎歌微转头，看着他，“当然不，我才十五岁，你只能叫我姐姐。”

“我也十五的，过几天就是生辰了，应该是你叫我哥哥才是。”原来她才十五岁吗？

“我生辰早就过了，乖乖的叫我姐姐吧。”翎歌伸手拍了拍李凌旭的脸，醉眼朦胧，恍惚觉得这张面容无比的熟悉，她应该记得的。

这眉这眼这鼻这唇，一点也不陌生，可是不该是水轻鸿，也不是李凌旭，那还会是谁呢？翎歌双手捧住了李凌旭的脸，仔细的看着，李凌旭连着呼吸都小心翼翼了起来，她就近在咫尺，这边亲密的动作，让他的脸忍不住的发烫。

他刚想开口说话，翎歌却往前一倾，头一歪，倒在了他的肩膀上，在她倒下的瞬间，李凌旭能感受到她的呼吸的温热，似乎那唇还轻轻拂过了自己的脸颊。

李凌旭握紧了自己的拳头，克制着自己不去回忆那痒痒的软软的感觉，可是她就在自己的身边，只要他一伸手他就可以抱住她。

李凌旭缓缓的抬起了手，还没碰到她的衣袖，一个白影突然就出现在了眼前，让李凌旭是吓了一跳，定睛一看才知道是那位大师。

帝云释微微皱着眉，看着靠在李凌旭肩上的翎歌，怎么会突然喝起酒了？自从见过李凌旭之后，他就一直觉得心中不安宁，放心不下翎歌，所以急忙办好事就过来了。

走上前，帝云释弯腰将翎歌抱了起来，翎歌闭着眼却很是习惯的的挪了挪肩膀，让自己更舒服一点，似乎闻到了熟悉的香气，翎歌伸手攀住了帝云释的脖子，迷迷糊糊的唤了一声，“大师。”

帝云释心里微微一叹，还是这么小孩子的模样，“我在，安心睡吧。”

眼前大师温柔眉眼，再想之前还为翎歌下厨熬粥，两人的关系一定是很好。李凌旭站了起来，“还是送凤公子回房休息吧，我带路。”有点摇晃的下了屋顶，李凌旭在前引着去客院。

帝云释抱着翎歌跟在身后，看着李凌旭的背影，再看看醉酒的翎歌，心中似乎更加的不安了，放着一个和凤离凰一样的人在翎歌身边，始终是不好，他必须要确定这个人到底是不是凤离凰的转世。

帝云释认真的望着李凌旭，一看再看，可是不管他怎么的试，却看不到李凌旭的前世，一片空白毫无影像。

怎么会这样呢？是他修行不够看不清还是天意如此？

很快到了客院，李凌旭推开翎歌房间的门，点起了烛火，帝云释将翎歌放到床上，给她盖上被子。

李凌旭看着他，“大师，隔壁的客房是收拾好的，若不嫌弃，就先在寒舍休息吧。”

“那麻烦施主了。”帝云释没有拒绝，只要这个李凌旭在，他一定要看着翎歌才是。

李凌旭带着帝云释带了隔壁，随即自己就离开，帝云释进了客房不久，再次出现在翎歌房里，拧干一条手巾，擦了擦翎歌的脸，帝云释点住了翎歌的眉心，闭上眼去探查她这几日的境遇。再看到若白的时候，帝云释收回了手。

原来她是见到了曾经的朋友，所以心里有了怀疑。就算记忆失去，可是她还是想知道过去的一切，只是那些过去只会毁了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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