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也多吃点。”翎歌有样学样的，也夹了一筷子菜给顾敬倥。

“乖。”顾敬倥笑着将菜吃下，这个孩子聪慧伶俐又乖巧，送到净华山去修行他也很舍不得，如果这个女儿真的是护国圣女，那更是从此以后都不能见了。

转念想到顾家的事，顾敬倥心里忍不住叹息了一下，天不从人愿啊，好不容易一家团圆了，却还是不能够长长久久的。

若真是有两全的办法，那该有多好。

这一日，大家都很是劳累，早早的就都休息了，夜已深，同房的文竹已经沉沉的睡去许久，到了三更天，翎歌才把今天的功课做完，长长呼出一口浊气，精神还很不错，翎歌穿上鞋子下了床，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便喝着水边推开窗户看了看外面，窗外一眉弯月悬在西边树梢，夜色倒是不错。

“小丫头，你到底叫什么名字啊？”对面的屋顶，那个叫无涯的男子坐在那里，对着翎歌这边喊道，他是一路跟着翎歌过来的，又在这里等了大半天。

翎歌本来不想理他，可是想想刚才他也是帮了自己，就朝他招了招手，无涯起身过来，腾空而行到了窗前。

“我叫翎歌，翎羽的翎，欢歌的歌，可以了吧？”翎歌耸了一下肩膀。

“翎歌？好名字，你这是要去哪里啊？”无涯继续问着，只是脸上的笑容略显得猥琐，特别像是要诱拐小女孩的坏叔叔。

“不告诉你。我要睡了，你该哪去哪去，大半夜乱晃，会吓到小孩子的。”翎歌将窗户一关，不再理会无涯，脱了鞋子就上床休息了。

无涯站在窗外摸了摸鼻子，摇了摇头，现在的小孩，脾气真的很大，一点也不可爱。

一夜好眠，清晨吃完早饭后，翎歌一行人就再度启程，继续往净华山前行，又过了两天终于来到了净华山下的城镇里，华城。

华城本是一个小镇，因着净华山才发展成了一座城，再加上常有达官显贵来这里上香求仙，平日里也是挺繁华的。而最近这个华城可是更热闹了，来了不少的外地人，差不多都带着一个小女孩，可见得都是冲着护国圣女来的。

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处客栈住下，准备明天再前往净华山的山门，吃晚饭的时候，顾敬倥几次是欲言又止，终究还是没开口。

待着吃完饭，又接着喝茶的时候，翎歌也不再逗他了，“听说净华山里有仙人，我们是要去那里吗？”

翎歌提了话头，顾敬倥也就接着说了，“对，你天资聪颖，爹想带你去那里看看，说不定可以见到仙人。”这就有点是诱骗的意思了。

翎歌点了下头，“这倒是很好，以前就有一位真人想化我去修行，只是哥哥姐姐他们都不舍得，不过每年还是会让我去观里斋戒清修。这净华山是个好地方，若是能够留在那里，也是很好的。”

“你真的这般想？”顾敬倥很是意外。

“当然了。就算是万里锦绣红尘，又怎么比得上世外仙山逍遥无忧呢？”翎歌微微弯了唇角，这句话确实算是她的真心话了，妖修一世，也想修一个逍遥天地无忧正果，她如今有幸成人，自然不想错过这个机会。

这句话更让顾敬倥意外了，目光更加的复杂了，没想到翎歌小小年纪竟然有这般的心思，若是在平日，他定然是要不悦的，只是如今却刚好合了他的心意。

她想修一个逍遥，离了这红尘俗世，他就送她前去净华山，换一个顾家未来，确实是两全其美，谁都无怨无恨的。

他低头喝了一口茶，一直忐忑不定的心似乎也静了下来，他的决定是没有错的。

翎歌也拿起杯子抿了一口，睫毛微动，人都是自私的，他是如此，她也是。

有了护国圣女这一出，净华山就很是热闹，为了不打扰山中清净，所以在山门下就设了地方，凡是前来的少女，都要先经过这一关，合格者上山，不合格者则送了路费让其归家。

一大早上，山门下就排起了长队，翎歌也在队伍之中，家长只能在另一边休息，远远看着并不能陪着，。抬头看了看这净华山，说是净华山，其实应该是叫净华群山，大约有十几座峰峦围绕，山峰迭起，连绵不绝，树木茂密，山中云雾弥漫，也不知那净华仙殿是在何处。

眯着眼睛又看了看前边在挑选人的几个净华山的弟子，穿的是一色的青衫白腰带，腰配玉佩，颜色不同，大概是用玉佩颜色来分弟子等级，女弟子也是一般的穿着。

又等了差不多半个时辰，终于是轮到了翎歌，一个三十几岁的男子抬头看了翎歌一眼，低下头看似乎没反应过来，急忙又抬起头看了一眼，才开口问，“叫什么名字？”

“翎歌，翎羽的翎，欢歌的歌。”翎歌回答到。

“姓氏呢？”男子又问。

翎歌稍微有点汗颜，自己一直是只有名没有姓的，还真的没反应过来，“顾，顾翎歌。”还是要承认这个姓氏，幸好顾翎歌这三个字也不会难听。

男子在前面的书上记录了下来，“几岁了？哪里人士？”

“八岁，湘城昌黎镇。”翎歌继续回答。

“可认得字？”

“认得。”

“摸一下这块石头。”旁边一个男子指了指桌上的一个白色圆石，这是试灵石，若是有仙缘灵气的，石头便会有反应。

翎歌依言，伸出右手放在了试灵石上，刚刚放下，就看到石头发出一道极亮眼的白色光芒，直冲上天空，炫目刺眼，在场不少人纷纷是遮了下眼睛。

原本坐着的三个男子立马就站了起来，很是惊喜的互相看了看，随即看向了翎歌。翎歌将手收了回来，光芒顿时散去，眨了眨水润润的大眼睛也看向了刚才问话的男子，显得特别的可怜清纯。

男子呆愣了一下，拿起一块青色的令牌递给了翎歌，“来，拿着这牌子，和你家人一起上山去吧。”

翎歌接了过去，“多谢。”这令牌大概就是上山的通行令了。拿着令牌翎歌找到了顾敬倥，“爹，他们让我们上山去。”

“哎，好。”刚才翎歌测试的一幕，顾敬倥也是有看到的，虽然他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不过能弄出这么大的动静，只怕翎歌真的是和这净华山有缘，兴许还真的就是护国圣女了。

拿着令牌到了山门，一弟子看了看令牌后，随即引着他们上山，台阶一步步走着，七弯八绕，很是考验人的耐心和体力。翎歌并不觉得什么，脚步轻盈，呼吸平稳，顾敬倥慢慢的就开始气喘吁吁，额头冒汗了。

那弟子看了看翎歌，暗暗点头，没想到这个看似娇滴滴的小女孩竟然有如此好的资质。其实那令牌，也分两种，一种寻常是绿色，给资质一般的人，而这青色的是给资质上乘的人，这么久以来，上净华山能得到青色令牌的这几百年来，也不过区区十几个而已。

走了差不多半个时辰，终于看到了一处房屋，几座阁楼庭院，依照山势而建，与周围风景相融，“两位请进。”引路弟子开口说了话，引着翎歌两人走进一院落，进了一个偏堂，偏堂中摆着桌椅茶几，并无一人，“请两位在此稍作休息。”

引路弟子很快退了出去，不一会又有一个弟子送来了清茶糕点，翎歌丝毫没有见外的，该吃就吃，该喝就喝，一点也不想委屈自己的肚子，顾敬倥倒是有点局促不安。

净华山是修天道的，清心寡欲，顺从天道，崇尚自然，一般都称门下弟子为羽士，有了修为道行辈分的方能称为真人。如今执掌净华山的乃是掌门玄成真人，如今已经六十几岁，却依然保持着四十来岁的模样，也算是修行有得了。

其下还有三个长老，皆是玄成真人的师弟，分别是掌刑罚的玄容真人，掌文课的玄云真人，掌武课的玄明真人。

如今在翎歌他们隔壁院子的，就是玄成和玄云两位真人。

“师兄，刚才那一道灵光直冲云霄，真是远胜于当年你我来净华山的情景。”玄云比玄成年轻一点，一副鸿儒文雅之态。

玄成真人嗯了一声，“按那情形，只怕和前些年仙去的那位师叔差不多。”这位师叔可是活了两百余岁，得了道延年益寿的。

“一个女孩有这般造化，可就是祖师爷说的那位护国圣女？”玄云微微皱了眉，他口中的祖师爷就是六百年前飞仙的那位仙人。

“祖师爷说，若想见到护国圣女必须是有机缘，我们这次虽然让下旨寻找，闹哄哄一场，不过若是机缘未到，只怕也是难得，先见见这位吧。”玄成也不敢确认。

刚要让人请翎歌过来，就看到门口人影一闪，一人慢悠悠的晃了进来，一见此人，玄成和玄云都站了起来，“无涯前辈。”

“不用这些虚礼了，刚才我看到一道灵光，怎么回事？”来的就是和翎歌见过的无涯，论起他的身份，连着玄成几人也是一知半解，反正这位是逍遥仙人，虽然住在净华山，不过极少露面，只是这其实也是心知肚明的，这无涯前辈只怕就是他们的祖师爷贪恋红尘，而化作人身留在此地，他们可不敢有一点的不恭敬。

“最近在挑选一些有资质的弟子，今日刚好有一位弟子引出了灵光。”玄成回道，一边请无涯上座，无涯只是随便在一旁坐下。

“噢，确实是不错，我也见见。”无涯有点感兴趣。

玄成忙让人去请人过来，不一会儿，翎歌和顾敬倥就过来了，对于玄成真人，顾敬倥在朝为官的时候曾经见过，当下就行了个礼，“见过掌门真人。”

“原来是顾大人，没想到这么久了，顾大人风采依旧。”玄成也回了个礼。

“见笑了，惭愧惭愧。”顾敬倥摇了摇头。

“原来这位是顾大人家的小姐。”玄成把目光移到了翎歌身上。

“见过真人。”翎歌屈膝一礼，唇角浅含笑意，端庄大方。

玄成一声赞叹，“好，你叫翎歌，果然该是我逍遥天道中人。”这一身清灵脱俗之态，实在是难得一见。

“天道自然，翎歌一心向往。”翎歌也没有掩藏自己的心思。

玄成点头，“那你可愿拜我为师？”

“哎，师兄，你不是已经有三位弟子了吗？这一个不妨让给我。”玄云一看不对，连忙要抢人。

“师弟前些时候不是也刚收了一个，怕是照顾不过来。”难得一个资质好的，玄成也没有让步的道理。

无涯在一旁笑了笑，注视着翎歌，“原来是你这丫头，你想修行？”

翎歌转头对他行了一礼，给足礼数，“自然是想。”

无涯看着翎歌摇了摇头，“只怕这两位真人都教不了你想要的。”

“前辈知道翎歌想要什么吗？”眼睛亮亮的似乎有光，直视着无涯，这个人，并非一般凡人，不过翎歌看不透，所以只是称作前辈。

“拜我为师，我教你，定让你得偿所愿。”无涯只是微微一笑。

这无涯一句话，顿时是让玄成和玄云看了过来，怎么这个前辈也来插一脚抢人了。

翎歌眼睛微眯了一下，双手一交叠，拈出兰花指，“我修的是天道。”

“我修的也是天道。”无涯只是伸出了右手，弹指之态放于心前。

“好，我拜你为师。”无涯给出的这个手势，翎歌是看得懂得，这是唯有得道仙人方能修得了功法，也是世间人供奉神仙时常常塑造出的姿态。

这个无涯，真不是凡人，而是仙人，那这个师父还是可以拜的，毕竟不吃亏嘛。

两人这几句像是打哑谜一般，让其他三人是有点不解，玄成连忙开口，“前辈，这样辈分不是乱了吗？”如果这疑似祖师的前辈收了翎歌当弟子，那他们这些人可都要叫翎歌一声师叔祖了。

“乱不了，你们叫我一声前辈，她叫我一声师父，称你们真人，你们占点便宜，叫她一声晚辈也就是了。”无涯特别随意的摆了摆手，他说占便宜那还是真的，要是真论起辈分，这个净华山所有的弟子都要叫这个看似八岁小孩的一声老老老前辈了。

翎歌拜师的事情似乎就这么决定了，玄成和玄云实在是不好和无涯争。这拜师毕竟是大事，所以还是要正经的挑个日子再来进行仪式，而从此刻起，翎歌就要留在净华山了。

顾敬倥看翎歌如此招人喜欢，心里也是有点矛盾，果然这个孩子留不住的。看他们言语，说什么天道说什么逍遥，只怕翎歌心中是早有打算了。

先在此处别院休息一晚，明日方再入山中正观。夜里，顾敬倥在自己房间犹豫了许久，终于还是过来敲响了翎歌的房门。

开门让顾敬倥进来，翎歌给他倒了一杯的茶，“请。”她神色淡然，似乎已经懒得再扮演那个天真孩童了。

“以后你一个人留在这里，可会习惯？”顾敬倥没察觉到翎歌的冷淡，只是这般问着。

“翎歌向来自在惯了，在这里，自然是会习惯的。”翎歌拿起杯子喝了一口茶，“回去后，你也不必多说什么，只说是我病了，非在这里修行不可，想必也不会有人多言。”

顾敬倥这才认真的打量翎歌，这短短一个时辰不见，竟然觉得这女儿换了一人，“你？”

“你们予我有生身之恩，我不得不报。我救顾泽生、助贵夫人延续香火，便是报答。羽缎之事，我也会帮你解决，顾全你一家平安，从此后两不相欠。”翎歌这话是说得清楚明白。

听着这些话，顾敬倥是手一抖，翻了茶杯，这一样一事，一恩一还？话里看似有情实则是无情，再看翎歌，哪有那跳脱天真姿态，分明是稳重安然，宛如妖孽附身。

翎歌微微一笑，再次开口，“虽然当年你们早已抛江弃女，我与顾家也无多关联，只是毕竟这血缘难解，我还是该报恩情。如今，你们心愿明了，我也放下尘缘，对大家都好。”

“你，你不是翎歌？”顾敬倥已经站了起来，吓得是脸色都发白了。

“我是翎歌，只是我早已窥得天机，修了天道，早慧而不比常人，你无须惊怕。”虽然翎歌说出这些就是想让顾敬倥知晓而有所畏惧，免得以后再来给她找麻烦的。

－－－－－－题外话－－－－－－

上架了，大家记得留言哦，有小奖励。么么哒！

比奇屋 www.biqi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