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很久，他镇定了下来，红霜拿来干净的被褥和衣服换上。其余人身心俱疲，便也退出去休息了。

红霜伏在床榻前，小心翼翼的照顾他。过了不久，凌修恢复了意识，开始大口大口的喘气。

“不舒服吗？”红霜紧张极了。

凌修摇了摇头，“只是…只是有些渴了。”

于是红霜又去给他倒水，他像个孩子一样摊在她怀里喝水。

“我…方才吓到你了？”凌修抬头看她，红霜生怕他呛着了，并未听见。

“对不起，红霜，我吓着你了…”

“才没有，你哪个样子都是你，我不怕。”

“方才我那个样子，真的很恶心。”凌修翻了个身，不愿意再说话。

“凌修，你不要放弃自己好不好？如果你死了，我该怎么办？律已经走了，我只有你了。”红霜哭着哀求他。

“无论什么难关，我都陪着你，永远不放弃你，我坚强，那请你也坚强好吗？曾经的凌修，是我心里多么强大的人，怎么可以这么容易就被打到？”

“呵…”凌修冷笑一声，“我不强大，一点都不。这个暗黑世界，我本不该来的，是为了她，我才来的。三百年来，我一意孤行想保护她，到头来，却什么都得不到。魔界上下千万生命，一夜之间灰飞烟灭，皆是因我这个魔尊。而律，他什么错都没有…。没有啊…。”

想起律，想起他临死之前那不舍哀伤的表情，凌修犹如内心被千刀万剐，他脑中一幕幕皆是律小孩的那可爱傻憨样，就恨死了自己当初作的决定。

“他凭什么要为我的恩怨而死？他又为什么要变成我的律将军？”

“凌修你别说了别说了…”红霜低头，她脑海里浮现出律死前怎么都不肯放手的那个模样，心就像被插了几千把刀。

“还有我自己，我自己，呵…。”他的嘴角结了血珈，这时候又一个个地开始渗血，“红霜你知道吗？从有了人形，有了记忆，我便讨厌这副身子，我想尽办法让自己看起来像个人，于是去跟凡间的师傅做衣裳，买房子，我模仿那些凡人的打扮。呵…我以为自己就是个人了…呵呵…。”

“你知道我有多么讨厌现在这个样子吗？这让我想起三百年前…三百年前…”那些惨痛的回忆又一幕幕的出现，他一个个头颅拧下来，将它们踩入地底下，抛在空中当游戏，他变成了一头猛兽，变成了一个最不堪的恶魔。

“别说了！”红霜紧紧抱住他，“不要去回忆，不要去想，那些是过去，如果你肯熬，这些也会过去的，一定会的！”

“会吗？呵…。”他瘫在红霜的怀里，精神涣散。

“会的，你是我心里最强大的，凌修你一定会好起来的。你知道吗？其实我很庆幸自己能陪着你经历这些，你不需要伪装坚强，就这样让我抱着你，就像，就像…。”

就像那夜你服下了丑仙酒，躺在我怀里昏昏沉睡的时候。

“凌修，我不敢奢望自己会是你爱的人，只要我能够陪在你身边，就好了，真的…”

她轻轻地抚摸他的头，慢慢地，他的心跳恢复平静，过了一会儿，她低头看他已经闭上了眼。睫毛微颤，他红色的发已经褪去了，指甲也不再妖红，他太累了，已经睡了过去。红霜看着他，觉得他虚弱地一击就碎了，心疼的眼泪一滴滴地流下来。

“凌修…”她低头轻吻他，“我会陪着你，陪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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