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岚风，你没有选择了，你只能告诉我。为了你自己，也为了兮黛。”
“禽兽，你会受到雪斑的惩罚的！你迟早会万劫不复！”岚风踉踉跄跄站起来，昊天往他身上一击，他又重重地被打回到墙壁上。
“咳…咳…”他捂着胸口，吃力的想要揣气。
“你为何总要逼我呢？兮黛是，你也是！”昊天难受的撺紧手，他眼里的杀气越来越重。
“雪斑本属于神界，我不过是帮它归位而已，我错了什么？！”他张牙舞爪地走过来，慢慢地掏出一把玉质的匕首。
匕首！
岚风怔怔地望过去，还记得那日自己提醒兮黛说在他身上看到一把匕首，但兮黛却笑着说那是昊大哥用来切花茶的。
“金璃的方法笨，却只能用这一招。”他咬着牙，逼近过来。
“最后一次机会，说不说！”
岚风与他近到了咫尺的距离，这一刻他看到他那歇斯底里的眼里，是近乎疯狂的贪婪。
“你杀了我吧。”
“呃！”岚风只感觉心口插进一把尖刀，他觉着它穿透的血肉在迅速的消融腐蚀。
他本能地去夺那匕首，却发现自己丝毫没了反抗的能力。
“我不会一刀穿心，而是…”昊天一点点转动利器，那冰冷的匕首尖像研磨一般靠近他的心脏。
一点一点，削掉他的心脏。
突然，昊天迅速抽开了匕首，岚风就像一滩血水趴在地上，一股脓血肆意喷出来。
岚风的身体早已经不受控制的颤抖，他趴在地上，血肉模糊。
“说！”
岚风还是没有一句回复。
昊天气急败坏，他知道他心硬，却不知道竟硬成了这样。
“今天结束吧，好好想想下次你到底应该怎样回答我。”
昊天甩袖离去。
空洞的密闭空间里，水的倒影还暗暗流动在墙壁上，岚风蜷缩着身子，捂着不断喷血的胸口。
他知道他没有死，要死，也是那些人失去最后一丝希望时。他吃力地翻了个身，眼微微眯着看着这头顶上这温软的水。他的眼睛看不大清楚了，只觉得头顶明晃晃的一片。
那上头，就是断臂崖了，那是个多么温暖美丽的地方，有成群的红色小鱼，有永远不会落的太阳。他和兮黛安了个家，安安静静地一起走过了三百年。
这一刻，他好想再听听兮黛的声音，看看她的笑容。他回来了，就在离家最近的地方，可兮黛呢，她知道吗？
可是直到这一刻，他还是不希望她知道。
他的手被血沾满了，但感觉到胸口的血流小了些，于是在身上摸着，好像在找什么。
不过一会儿，他掏出两样东西，那是巧巧在分别前给他的香囊和书信。
他撑开香囊，那上面的雪鸾依旧是歪歪扭扭的，那日午后，他在晒太阳，四个女人在叽叽喳喳的绣香囊，他忍不住时会去瞟她们，看见巧巧抓耳挠腮笨笨的样子，他会暗笑。这纯白的信物原本记载这多么浓重的情意，可这会儿，却被血染得模糊不清。
他一点点挪动着，寻摸着靠在墙壁上，想借点头顶上的阳光，来看看那封信。还好将它放在袖口，并没有完全糟蹋掉。
当努力眨眼终于看到几行较为清晰的字迹时，他笑了笑。
“真是字如其人，也是大大咧咧的。呵呵…”他弯下头来，撑大了眼睛去寻摸着那一句句话，一个个词。
“岚风，我回家了。”
看到这句他的眼眶就湿润了，想起在河边分开时她的笑颜，那天她平静的就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但有泪水就更加看不清楚了，他使劲的抹了抹。
“岚风，跟你在一起的日子，我真的很幸福，很庆幸。如果这是一个梦，那就当做一个美梦好了。巧哥在这个梦里，遇见了她爱着的岚风，每个鸡鸣的清晨，他们总会走过一条熟悉的街道，然后去那僻静的湖边，巧哥每天总想着多见他一面就好，一面就足够了。于是总借着这样那样的理由，去敲他家的门。”
他好艰难才读完这一大段文字，脑海中尽是她挨家挨户吵醒别人的调皮背影。
“傻，真是傻，没见过你这么傻的女孩子，呵呵…”他笑，笑一次，那眼泪就掉一排。
“岚风，我回家了，我会搬回京城，离开这个地方，我会嫁一个自己心爱的男子，然后，彻彻底底的忘了你，忘了我们这段回忆。”
读到这里，他发现这墨有些化开。
“在哭吗？你写的时候？”他睁着眼珠问，“我知道你在哭，看，这墨都化掉了。”他胡乱地用手指去按压，企图将这些散掉的墨汁抹去。
又迅速往下行看过去，在血水和泪水中，这字好难找啊，他佝偻着背，像个孤寡老人。
“岚风，再见了。”
没了，没下文了。
他急急忙忙的去找，却发现那些被血模糊的字迹再也都看不清楚了。最后，他盯着那句“再见了”好久好久，直到眼睛里化为一片红色。
他什么都看不见了。
他睁着眼睛，仰天瘫下来，将信揉捏进自己刚破了缺口的心里，眼泪像心脏涌出的血液，汹涌的弥漫成河。
“巧巧…”他捶打坚硬的地，无力地喊一遍又一遍她的名字。
“薛巧巧，我爱你，我从来都没有说过我爱你。我为什么不说，为什么不说。”
往事一幕幕在脑海中上演，他们初遇的窘迫，薛巧巧的慷慨解囊，她面对他的眼神，总是那般的兴奋又小心，她不顾一切的追逐，执着，却又透露着一股令人敬佩的韧劲。
其实，巧巧，你真的不知道，从某时某刻开始，你的笑已经渗透进他的心了，他对你的感情，远远超过你的想象，甚至是他自己的想象。只是，你从头到尾，都不知道。
他嚎啕大哭，双手双脚无力的抗议，抗议她不公的命运，抗议这个惨无人道的世界，抗议女娲留给他最后绝望的人生。
“我不要，不要这样子，为什么，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
可是，没有人会听得到，看得到，面对他的，将会是又一轮的皮开肉绽，和这四面环绕的石壁钢筋。
岚风笃信女娲，亲其一生守护雪斑，死守自己的原则，但到头来，却连自己心爱之人的性命都保不住。这一切，到底是命运的注定，还是这条路，终究是信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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