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个难熬的夜,从刘府离开后,岚风静静地躲在酒楼的某个角落,不敢闭上眼,哪怕是一瞬间。他紧紧地盯着那座诺大的府邸,还好,今夜一切平静。
他一定要把巧巧送回去,要送她回一个安全的地方。对于今后的每一个日子,他已经不能保证了,也许下一刻敌人就会直指自己的心脏,也许来不及告别,就可能再也不见了。
他清楚自己的使命,他不怪谁,这是自己的命运,是女娲娘娘赋予他的职责。
他对着这漆黑的天空,眯了眯眼睛。
就在那一瞬间,他下了一个决心,这是赴死的决心。曾经女娲临走前将雪斑托付给他,便也是预料到终将会有一天末日到临,雪斑一旦被毁,宿主必定身亡,但是如果只有雪鸾独自牺牲,便命运便可放过其余人,岚风知道如何保全他人的法子,只不过要换自己的命。到头来,兮黛巧巧,叶娘莺莺,他一个都不愿意拖累。他决定凭借自身所有力量去力挽狂澜,从而降低身边所有人的危险,这一切,他要一个人独自承受。
夜光惨淡,明晃晃得投射在所有人的心里,这就注定了从黎明到来的那一刻,暴风雨就要来临了。
那个梦,那个紫金衣袍男子潜入的梦,让巧巧一整夜都备受折磨。自从惊醒后,她就再也没有合上过眼睛。梦中那种奇幻迷离的感觉,还似乎残留在这空气中。时间每一分每一秒,在这时都是这样的难熬。
刘府中静的如死寂一般,陪着巧巧的,只剩下一轮暗黄的月挂在树梢上。
“他们一定想伤害岚风。怎么办?”她双手不自觉地紧握,六神无主。
“岚风说要送我们走,那他呢?”
“他到底是谁?他们是什么关系?”尽管不停思索,却也只能胡乱猜测。
“你真的,想知道我们在做什么吗?’突然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
“谁?!”突如其来的恐惧,让巧巧连连后退,她躲在了墙角,却发现来者正是金璃。
“你想干什么?走开!”她对他大喊。
“你这样吼叫,吵醒了整个刘府的人,引来了岚风,你就更加不会知道我想干什么了。”金璃走过来。
巧巧这才慢慢安静下来。
“你们想干什么?”
“你真的愿意,为了岚风去死吗?”金璃低下头来,轻声问。
死?..
巧巧这才想起梦境里的话。
“好吧,我如实告诉你。世间有一件宝贝,乃上古女娲娘娘留下的,得到它,乃可以统领天下。而六界上下,只有兮黛和岚风才知道,它在哪里,如何得到。所以,我们就只能从他们两个下手。可接到命令不能伤兮黛,事实上,我们也伤不了兮黛。于是岚风便成了更加合适的选择。可惜,他如此不配合,我们几次三番提醒,警告,他依旧毫不松口。所以,我们就只能找到你了。”
“我能做什么?”巧巧问。
“我们在寻找这件宝物的时候,意外得知,还有一面镜子可以找到它的踪迹。而做成这面镜子,需要你的配合。”
“我要配合什么?”
金璃走过来,俯身靠近巧巧耳边,“需要你全身的血…”
血?!
巧巧吓得打了个哆嗦,一股寒气侵袭而来。
“用…我的血,来打造镜子…?”“是的。我们思来想去,才发现你是最好的方法。这样,不伤害岚风,自然就不会惹怒兮黛,事情会好办的多。”
巧巧脸色越发惨白。
“可怜的凡人,你最不值得的就是爱上了不该爱上的人。岚风拒绝过你多少次啊?其实他在保护你,可你太愚蠢,硬是要往这个火坑里跳。”
“…”
“你怕了?不是信誓旦旦说要为他死吗?”
“…”
“罢了罢了,你不愿意,我找他便是。”金璃摇着头就要出去。
原本以为巧巧会跟上来,可不料门却被她关得严严实实。
金璃没好脸色,安静的立在这被岚风设满结界的刘府里,等待着时间一点点流逝。这时候岚风显然还没有察觉,不过他如何察觉呢?大概怎么样都想不到那枚同心结是破解一切灵力的切入点吧。
巧巧爬到床上魂不守舍。
“他们想找的,原来是我。”
“不对,我和岚风是两个选择,谁更合适,就用谁。”
“那如果我死,他们就不需要岚风了,是吗?他们就不会伤害他了是吗?”
我死,岚风就能活。我死,他就能结束这种担惊受怕的日子了。
巧巧低着头,眼神不断忽闪一种可怕的想法。
死?如果我代他去死呢?
死亡的念头一旦产生,就愈来愈浓烈。
如果,要这件事就此了结,那就让我一个人去地狱受尽万般劫难吧,至少他是能好好地活在这个世界上的。
死亡,正因为它的不可知性,让众人皆而畏惧。没有人是不怕死的,巧巧也会怕。从小,她就怕地狱潮湿阴冷,怕孟婆太凶,怕恶鬼太多,怕冷,怕饿,怕痛。但此时此刻,也许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胆大得如此决绝!
她冲出去,在打开门的那一瞬间看见金璃一动不动地立在外头。
“我就知道你会出来的。”
“我换他,只要你放过他。”
不知怎的,她此刻不怕这个人了。
“让我去死,我不怕死。”
金璃突然有些叹惋,这么勇敢的姑娘,竟然到死都还不知道岚风对她的心。
“好。我佩服你的勇气。”事情终于尘埃落定。
“天一亮,他会来接你,但他并不会送你到家。中途他一旦离开,你便要跟我们走。”
巧巧听着,点点头。
这晚上,时间过得好慢好慢,虽然金璃已经离开了很久,可这夜依旧深得很。外头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偶尔听到几声鸟儿凄惨的哭啼,可不知道为什么,巧巧竟不那样怕了,不,她一点都不怕了。
她不知道自己方才做的那个决定到底意味着什么,但脑子想的只要是他安全,做什么都可以。
她开始是僵硬的坐在床沿上,脑袋里什么都想,什么都装。累了,她就靠在床沿上闭闭眼睛,但很快又睁开了。许是坐累了,她慢慢地站起来。然后去衣柜里收拾东西。
“天亮之后岚风就要来了,我得快点。”她一件一件把衣服收到包袱里。不一会儿,一切就准备齐全了,她俨然变成了一个要回家的人。
“耳叔和竹子应该在等我吧。不知道,酒窖这段日子经营的好不好。”
她似乎并没有什么异常之处。把包袱轻轻地放在凳子上,便点上了一盏烛光,找了几张纸,安静地坐了下来。
用笔蘸了墨,她却迟迟不知如何下笔。
犹豫了好久,她终于写上了第一行字。
“岚风,我走了。”
可是她又马上把纸揉成了一团。这样写,他定会起疑心。
于是她又开始重新整理,“岚风,我回家了。”
许是觉得这样可行,于是她开始继续写着,“岚风,从我初次见你,就觉得你与世间男子皆不一样,你淡然的眉眼间有一种与尘世背道而驰的安宁。也深深地把我吸引了。我傻傻地用钱币来预测我们的姻缘,当它显示我心中所想时,我兴奋地难以自抑。从此,一个傻姑娘便被懵了心智,爱上了你,缠上了你。
你会烦恼吗?对于我频繁的打扰。你可曾有过厌倦?当我一次次让你喝下你讨厌的酒时,那种滋味应该不好受吧?对不起,岚风,对不起。”
她写不下去了,把笔放下,手轻轻地倚着自己的头。千种思绪,万般离愁萦绕于心间,她不知道如何才能正确地让它们表述在文字之间。
她深吸了口气,继续提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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