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宁心中深叹一口气,他做每一件事哪里会经过别人的应允。这戎装昨日束脩就偷偷带进宫来了。不过就是不想给自己唠叨他的机会罢了,届时招呼一声便自顾行役战场而去了。
“那你更加赢不了为夫。”他的狭眸深敛,笑容里面多了几分自信。这五子棋虽说是后来卫宁教会他,但这简单的连都烨都玩的得心应手。
“我是觉得打仗总难免民坠涂炭。月支现在分崩离析,内战不休,皇室短期根本无法结束内祸,受苦的还是黎明苍生。这就和得了痈疮一样,你怕痛让它去,舍不得下手,但其结果只会延续内战攻伐。还不如你索性痛快一刀下去,长痛不如短痛来的更好些。”他们下子之手极快,短短数言间已落子七八枚。语气看似平淡闲聊,所说之事却意味深长。
宇文夜执棋之手轻叩了下棋案,凝住卫宁眸中流出几许惊艳之色,嘴上却依旧冷然道。
“妇道人家,在家专心带娃。”
“钻天鼠这个人就是一个卖国求荣的小人。但若能避免生灵涂炭,为谁卖命都是卖命——”
宇文夜深邃的眸子锁牢对她幽然的瞳心,知道她心里还是想自己不要过多的无端杀戮,所以拼命在想着两全其美的法子。能不花一戟,不流一血,不伤一人的情况下拿下月支。
“卫宁,要么不战。战争永远是接之死亡的。”他把棋子掷回棋篓中。起身坐置她身边,手一勾,美人入怀。
“为夫不会再三千斩了。”
“三千斩?——”卫宁心中一沉,这刀下的亡灵数以万计都不止,他的孽如此深重,手里沾满了鲜血,要如何还得清楚?
回眸那一盘棋局,看似未曾下完,十招之内她尽是输。
伴着晨曦第一道阳光破云而出。
“宇文夜你有妻有儿,没事别逞英雄出营耍酷。年纪大了,要服老知道吗?你答应我这是你亲征最后一战!”
她终究觉得心中隐隐不安。这不是保家卫国的荣誉之战,是扩张版图的侵略行径。一身戎装的他此刻沐浴在旭日下比十一年前自己初次见到他时愈加沉稳内敛,岁月的沧桑更深刻了他雕塑般的五官轮廓。
“你个闯祸精,别乘为夫不在,老想着出宫玩耍。很快为夫就会凯旋而归,等我。”
清眸纠缠,唇舌一舞,为君正襟,送行十里。两道逐渐背离的身影,渐行渐远。
空旷的夜里辗转反侧她竟无法安然入睡。起身,毫无目的在铜镜前拿起梳子梳理已过胸口的墨鬓,镜中有些渗人的映出她模糊泛着铜光的影子。抬眸望向窗外,长空竟然连一点星光都未有,那样浓重的墨色悄然倾覆于心上,她有些恍惚,带着迷茫甚至些许的惊惧趁着黑夜悄然滋生,缠的她胸中异常的怔忡不安。
大军压境,战云密布。旌旗映日,那墨色的王旗映衬着青质黄阑,赤火焰间彩脚步的青龙迎风招展。身后上万的营帐源源不绝,延绵数里。烈马成片的长嘶,那些连成一线寒光如波涛起伏的铁甲骑兵威严杀气震撼大地。
主账军营中不断传出闷声呛咳。帐中内外不断脚步来回,战术布局,回探情报,各种请示络绎不绝。他深邃犀利的眸中早就习惯于这样的场景,波澜不惊不见一丝情感痕迹。从容淡定的带着王者傲然睥睨天下的自负。他想在半载,或者更短的时期内把月支归入越漓的版图中。等到榴月凯旋而归之时,正好把这份大礼送给三个小家伙庆生。
宇文赤这小子一点都不像他,简直就是一个翻版的卫宁。神经粗条在他母后的教育下看见宫女递上瓜果竟还要来声谢谢,现在吓得他这皇宫里面从禁卫军,小黄门一直到宫娥给这个太子殿下弄得皆是惶恐不安。
这念绮无论性格还是外貌都和自己如出一辙,实在可惜是个帝姬。祗儿也不知在梵音过得如何,这小家伙差点要了卫宁的命。卫宁是不是这会儿又乔装出宫给自己惹祸去了……在一群将领围绕四周研究布阵,拿着标尺不断绘图中他竟能在这个当口走神。
“陛下,——”
所有人都在等着他定夺。和他一起历战数年的这些将领们还是第一次见到越漓帝如此失神。他的心思完全不在上面,早就不知飘往何方。
“老蓼,孤王真得年纪大了——”他有些感叹道。
“陛下要是年纪大了,老蓼可要怎么办啊?”蓼将比他大了半轮生肖,想来这或许也是自己最后一战,不由感慨万分。
“孤王束发之年就征战沙场,至今也要近二十年。你说孤王是不是老了?应该休养在这皇宫里帷幄运筹,让外面这些后起之秀英勇善战于此。否则他们见孤为何老是年纪一把还要战前耍酷,掩了他们大好风头。哈哈——”男人心里一旦有了牵挂,这仗必然就打得不能全力以赴。二十年的久经沙场,他若再亲征出战,那些对手们对他的战略都快要了如指掌了。
“这么说来,微臣也属于不识时务之人了。”二人相互打趣道。
“哎,还是孤王不放心宫中的皇儿们。”
其实他心里最不放心的就是他的闯祸精。把他这个皇宫内院当成了马未都将军府一般,推门就出,敲门而入。自己哪里放心真得让她一人照应自己的皇儿,还有做舍务。到时把他那些奇珍异宝统统都打碎了才叫心疼。还有她倒好哺乳结束后,只要有机会钻了空子就往宫外跑,美其名曰叫治病救人,帮自己多积福泽。但每每看见她不小心滴落在衣襟,擦染在袖祛的酱渍醋痕就知这吃货是一心一意为了祭奠自己的五脏庙去了。
他一声满含情爱的轻叹。最后一次的出征这是他答应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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