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越皇宫。
殿内的金漆雕龙宝座上,坐着一位睥睨天下的王者。底下歌舞升平,衣袖飘荡。鸣钟击磬,乐声悠扬。台基上点起的檀香烟雾缭绕。深深宫邸中,琥珀酒、碧玉觞、金足樽、翡翠盘,食如画、酒如泉。大殿四周装饰着倒铃般的花朵,花萼洁白,骨瓷样泛出半透明的光泽,花瓣顶端是一圈深浅不一的淡紫色,似染似天成。
水晶珠帘逶迤倾泻,帘后,伶人们抚琴作唱,好一副歌舞升平的繁荣景象。
今天是皇族家宴所有的皇族儿女都会到场。
坐在大殿龙位上的正是当朝大越国国君宇文光和他的爱妃宇文熠的生母,南浔国大公之女丽姬娘娘。左右两旁各自坐着贤良淑德四位嫔妃,还有若干其他嫔妃们。而皇子这边宇文熠坐在左边,后面跟着皇叔们。而宇文夜坐在其对面,后面跟着皇子和公主殿下们。大越国君宇文光的兄弟不多也就两位异姓皇弟,一位在马未都没有过来,一位因身体不适开宴到一半就已经告辞回府。反正也是家宴,宇文光也只是想和妻儿们聚聚。
丽姬人如其名,虽已徐娘半老但依旧难掩其丽质天成的精致面容。看得出年轻之时是何等姿容绝色的美人。一袭银线绣金凤凰的上衣,外批锦绣琳琅衫,交领绣着朱色牡丹,拖地紫酱纱裙,裙边绣满灼目耀眼的玉珠宝石,衬托出其庄重奢华之气。乌鬓上金凤长簪嵌着朵朵金贴,尽显其高贵华美之凤态。
宇文熠已被册立为太子,所以当天家宴主角依然环绕于他。老皇帝已立了太子,自然也不想耽搁指婚的事宜。但是这个儿子给自己宠坏,竟连指婚的事都能任性到一拖再拖。这次借了家宴只能再一次的提出。
“熠儿,你几次推托,是不是心里已经有中意之人?到底是哪家的闺阁小姐让你迟迟做不出决定?如果有了人选,母妃为你做主纳入宫中为妃。”丽姬娘娘代替自己的夫君询问自己的爱子。
她心中自有考量,这太子妃之位是必须要自己母家人才行。又怕这个儿子年少痴狂,如果硬要把自己喜欢的女人推到这个位置来到时也是有许麻烦。所以还不如现在早早断了他的路,喜欢谁择个良辰迎入宫中做了侧妃也完事了。三妻四妾只要不是凤位又有什么区别。
“母妃大人,儿臣心中倒是有一喜欢的女子。”他眼睛往宇文夜脸上扫了一眼。宇文夜自顾自的喝着酒丝毫没有在意他的话。
“那是我在马未都之时偶遇的姑娘。”宇文熠继续盯着他。果然宇文夜一听马未都的时候拿酒杯的手迟疑了一下。“那姑娘着实可爱的很,又是爬树又是叫我施展轻功去摘果子给她,最后竟还敢调侃本王。”
“什么,竟有这么大胆的姑娘。她不知你身份吗?”丽姬娘娘对这个儿子是宠得视若珍宝。
“当时不知。”宇文熠笑道。
“后来又偶遇了几次,熠儿觉得和此女甚是情投意合。但是当儿臣提出要娶她之时——”宇文熠故意停顿了一下。再往对面看去的时候顿时心里冒出了一股寒意,对坐宇文夜已经放下酒杯,他的眼神骇人,在宇文熠有限的印象里出现过这种眼神只有当他在军营打仗之时。宇文熠笑容有些凝结在嘴角,心想这下玩笑或许真得玩大了,看样子宇文夜对她是动了真情实意。
“但是,但是这位姑娘竟和儿臣说,她要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
听到这句话全殿哗然。无论男女都做惊讶之状。
此时的宇文夜眼中闪现出一丝异样的光芒,随即立刻消失不见。这就是你卫宁所求的吗?
“好一个狂妄大胆的女子,孤王倒是想见识一下。”宇文光终于开口了。从来没有听过竟有女子敢说此等话。别说今天面前的是太子宇文熠,就算换了一个普通男人三妻四妾又何不可。
“熠儿自然知道这是绝无可能之事。别说儿臣是皇家儿女,就是平常男子都难而为之。所以儿臣特别苦恼。我既深爱着这位姑娘,但是又不可能答应这么可笑的要求,所以——”他竟离席跪在大殿之上道,“求父皇做主让其入宫,帮儿臣好好教诲一下这位不知天高地厚的姑娘才好。”宇文光看了下丽姬娘娘,丽姬怎么会喜欢这样的皇媳,但是看着儿子竟如此认真的份上也只能勉强的答应了。随即宇文光就口谕下了一道圣旨,召见卫宁入宫参见圣驾。
宇文夜千算万算都没有想到宇文熠竟会用这么一计。他的拳头握得咯咯直响,心里只有一个声音在徘徊,宇文熠我定要杀了你。
卫宁迎着细雪站在王府门口安静的等候。她知道这一刻总归是要来临的。府门一开,一白一黑的两匹马就在那边相互对峙。而马上坐着的是当今大越国最显贵的宇文兄弟。两人目光相触,电光石火,一触即发。
他们骑着马直接进入王府,停在演武场之中。宇文夜翻身下马拔出身上的龙渊剑直指自己兄弟胸膛。他眼中闪过一片寒光,整个人瞬间迸发出强烈的杀气犹如地狱一般的恐怖。
“宇文熠,你两次夺我所爱,意欲何为?若今日你带走卫宁,我宇文夜在此立誓,你我兄弟恩断义绝。”
“皇兄,你还在为瑾瑶的事情恨本王吗?”后来卫宁才知在一个人短暂的生命里面,总会有那么一些事情是难以释怀,以至于后来就成了心中永远的痛。就如眼前的宇文熠一般。相比宇文夜的杀气腾腾,他的眼中分明是有些痛苦。
院中之人除了卫宁,对这样的场面皆瞠目结舌。一个是当今太子,一个是盛世王爷。谁也不敢去劝。就这样在白茫茫的雪中,所有人纹丝不动,仿佛气血全部凝固,就像被千年的冰霜冻结了一样。
突然有一人影闪过,如此从容,好像事不关己。一步跨上宇文熠的骏马上,头看着前方一脸的平静。宇文熠看了一眼马上的卫宁,她穿戴整齐手里却什么都没有拿。两人目光对视了一下,卫宁轻轻对他摇了摇头,宇文熠不再多语,立即翻身上马。两人一前一后同坐一匹白马之上。
宇文夜有些恍惚,这场景为何似曾相识。
“等一下——”卫宁不知是和宇文熠说还是在自言自语,她慢慢回首凝视有些惊诧的宇文夜,目光中分明噙着离别不舍的雾光,这是她对他最后的告别。
“驾儿!”马头一转,那铿锵有力的一声宣告着她终于获得了随风奔跑的自由。
她扭头之时,宇文夜分明从她嘴角看见咧开一道灿烂的笑容。此刻他心里明白他的卫宁再也不会回来了。看着他们远行渐失的背影,突觉胸中一阵气血翻涌,他一手扶墙,一手压住自己胸口,喉口一痒竟喷出一口鲜血溅落在皑皑雪中,红白分明,触目惊心。这是他之前中毒所在,如今旧伤迸发。那个女人就如这个伤口,帮他包扎再残酷的撕裂。
站在一边的束脩大惊失色慌忙要上前去搀扶,宇文夜手一摆,阖目冷笑,随即仰天长啸。卫宁你是第一个如此有胆量的女子,竟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唱了这么一出好戏。从来没有人敢这么戏耍他宇文夜,你是第一个也绝对是最后一个。此刻他内心完全被熊熊的怒火所燃,如果之前还有爱的眷恋,现在只有恨的炼狱。
所有人都被眼前一幕震惊到不知所然,尤其是野利穆兰。为何卫宁会和当今太子在一起?为何她会突然被召入殿?为何宇文兄弟为了一个小小的婢女竟水火不容到如此地步?她突然跌倒在地胆战心惊的意识到,自己竟给狠狠的利用。卫宁你到底是谁?
宇文夜慢慢平复了心绪,只见野利穆兰瑟瑟发抖的坐在地上,面无血色惊恐万分之状。他手一挥叫下人们包括束脩都退下去,只剩他和野利穆兰二人。白雪飘落在两人身上,偌大的演武场静悄悄的只剩下呼啸的风雪。
宇文夜抬起野利的下巴,眼睛红的骇人,嘴上还带着没有抹净的血渍。
“告诉本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爷,请您原谅臣妾。”野利穆兰看上去完全给吓坏了。哆哆嗦嗦的把那天发生的事和盘托出。以减轻日后宇文夜因暴怒而迁怒自己的责罚。
宇文夜听完所有这一切后,手慢慢放了下来。对野利穆兰道,“你不是她的对手。回去休息吧。”
而后一个人也不顾在雪中暗暗哭泣的野利,黑暗中步履蹒跚的踱回自己的书房中。他想起昨晚盛装打扮的卫宁是如此的光彩照人,亲手下厨做遍佳肴。二人在用晚膳之时她还半开着玩笑和自己假装愠怒道。
“王爷以后不可以在这种天气再欺侮公主殿下哦,否则我一定不会放过王爷。”
她的眼睛半眯着,释放出危险的信息,在宇文夜看来却好似充满了挑逗。当时以为她在拭宠撒娇。那一夜晚破天荒的极尽疯狂和缠绵,宇文夜只当是小别胜新婚,没有想到竟是她送给自己的临别绝欢。
“谢谢三皇子殿下鼎力相救卫宁。”卫宁眼前还在闪现宇文夜看自己的眼神是那么的绝望和充满了憎恨。他这辈子最讨厌人家欺骗他,而自己已经在他这边成了一个惯犯。而且今天为了救自己宇文家的两兄弟日后面临的可能是操戈同室。她要怎么办?既要护住宇文熠,但是也不想再伤害宇文夜。“我想暂时住在逸吟轩可以吗?”宇文熠稍感失落,他以为卫宁会住到自己的太子府一段时间。
“住多久都行,我会找最好的禁军保护你。”即使如此,宇文熠的性子是从来不强迫别人只要卫宁愿意都无妨。
“没事的,他,嗯,你皇兄目前不敢对我怎样。”
宇文熠默默注视着自己身前的卫宁,他可以强烈感觉到她对自己皇兄是存有爱恋,但是她却可以如此决然的离开。她和以前瑾瑶的气息大相径庭。这样的姑娘刚柔并济会让男人产生强烈的征服**。确实自己竟为了她和皇兄将来可能要走到兵戎相交的地步。这样到底值得吗?宇文熠一直在这样的问自己。或许从瑾瑶开始自己就一直太任性。
“三皇子殿下,”卫宁在王府还不知道宇文熠已经被册封为太子。“卫宁想问您要一件东西。我这几天做过很多计算,然后发现金刚石确实可以作为机器的燃料。之前我们也用过金刚石做实验,但是我们却忘记了一样事情就是纯净度。您告诉我需要我用什么东西可以来交换你们的国宝【月瞳之眼】?”
“【月瞳之眼】?你是如何得知?”宇文熠没有想到卫宁天天在府里知道的信息还真的不少。连他们的国宝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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