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越,三十四年季秋末。金风飒飒,雁过留声,已然开始展现出一片盎然秋色。夜幕刚下,万家灯火暖秋风,大越帝都一片热闹,华丽壮观的建筑,连绵起伏的屋檐高低起伏,从高空看,就像一张缜密的网,交织着富贵和权势的梦想和奢望。
宇文夜在帝都有自己的府邸。一到帝都卫宁即使坐在马车里面都能感觉到,和边境夜幕后的萧静相比帝都是属于喧闹与繁华的。马车行了一阵来到一处颇有气势的府邸前,虽是夜晚但还是能感受到红墙绿瓦,围墙高耸。这个建筑向后延生至少一公里的样子。朱漆大门上面悬着“夜王府”的匾额,大门两侧立着两只麒麟山兽,门口的守将就有十来人左右。
和边境的将军府不同,这边算得上是雄伟华丽。她心里有些迷惑,这里的种种都显示了他尊贵的身份,并不像没妈落魄的皇子待遇。
夜王府里面竟还有演武场,大概约有一个室内足球馆这么大。卫宁想古人就是好啊,地广人稀的,以前去某地玩有个草堂据说是前清一个五品官府邸,大概就和一个中央公园一般大。而一个中央公园一样大的私家住宅至少十个亿都不止啊。
“把这边卖了都不止二十个亿啊。”一想到这边卫宁的双眸就放出金灿光芒。
宇文夜低声对卫宁耳语道:“你卖了本王的府邸想干嘛?”
“这真的是你的府邸吗?为何和马未都相差这么大?”卫宁转了一个圈比划了下。
还没有等宇文夜启口,就看见大大小小,老老少少的家丁,丫鬟,老妈子五十余人聚在一起迎接他们的将军回府。这么多一家子人没有这么的府邸还真是塞不下。
“王爷,这两位姑娘是?”这时一位衣着朴实但不失体面,有点年纪的老者看到卫宁和红芍她们,恭恭敬敬的询问宇文夜。
“这位是卫姑娘,以后也是你们的夫人。后面的是她的丫鬟。帮本王整理出云祥阁出来。”宇文夜说话永远是那样没有一句废话,简明扼要的没有感情。
管家略微迟疑的表情没有逃出卫宁的眼睛。细细打量这位大叔,虽然沧桑却透出精干,目光慈祥却又很犀利。
“是,老奴这就去办。”管家弯着腰慢慢往后退着离开。
宇文夜一手握住卫宁的腰肢,把她紧拥怀中。一边走一边介绍四周的环境让她熟悉。也不管周围各种射向她的目光。是啊,这是他的府邸谁敢说主子的是非。但是敏感的卫宁走过那些个下人之时,她可以感觉到那种对她的目光里面充满了不可思议而不是同等的尊敬或喜悦之色。
云祥阁之大犹如一个生机盎然的街心花园。里面有自成一体的园林,亭阁轩榭,小桥流水。主宅是两层的红墙大院,飞檐斗角竟是条卧龙。副宅是一层的平房但是面积之大难以想象,估计是平日里用膳,会晤,或其他用途。里面别说住卫宁和红芍二人,就是住上十来个人都不嫌拥挤。
“夫人可还满意?”宇文夜只想把这边最好的东西都给她。
但是对于卫宁来说为何有一种失落感?马未都的将军府感觉更加亲和些。或许是习惯了吧,卫宁对自己说慢慢来日子还长着呢。她现在才看清这才是真正的宇文夜,他并不是一个普通的将军,他更大的身份是皇家儿女,或许还会走得更远。这种莫名不服水土的感觉可以称为门不当户不对的危机感。
“明日一早本王要进宫去参见父皇,今晚可要委屈你一个人了,不过不用担心本王很快就会过来陪你。”宇文夜从后面抱住卫宁,头埋进她的发丝里面,那种淡淡的花香混合着她的体味又诱惑着他体内每一寸**。
“好啊,我终于可以一个人清净清净了。”
“你说的可是真?”宇文夜有点小小的失落。
卫宁马上转过身给了他一个轻吻道,“宇文夜,我发现你真的很作也。”
作?什么意思,反正不是好话。正要亲昵之时,只听一声咳嗽。
“王爷,您的厢房已整理妥当。另外束脩大人在外候着求见。”老管家不知何时在身后,估计刚才的亲密秀都免费给他看个一清二白了。
“好,退下吧。”
这一夜卫宁的脑中一直在想着梦境中和灵洞真人的一番对话。仔细回忆起自己和庄聿、谭静三人成长的点滴,卫宁竟没有发现其实谭静早就对庄聿暗生情愫。只是自己太骄傲,生活在阳光下形成了一个闪耀点,而恰恰是这个点遮住了自己的眼睛,因为不相信这么优秀的自己会有挫败。她想起了庄聿有一次生病住院,而她因为有个深造机会要飞美国,庄聿的性格沉稳而温润,虽然他还是鼓励卫宁去追求自己的事业,但是卫宁应该看到庄聿眼中深深的失落感。而那段时间谭静却在帮助她照顾着自己的未婚夫。还有一次卫宁生日,庄聿特意为自己制造了一场惊喜准备求婚,而那一天因为全国业余芭蕾舞选拔赛意外改期。两者选一,卫宁还是毅然选择了她所热爱的舞蹈。也是那一天她事后一直假装不愿承认,但陪在庄聿身边的却是谭静。
卫宁无法入睡,坐在床头一直回忆自己人生中所忽视的片段。究竟是什么时候,庄聿对自己来说变成了一种习惯,但是自己对庄聿来说似乎是一种负担。她的家世远远好于小康水平的庄聿,她本身自带光环的体质又让庄聿对未来诚惶诚恐。尤其是在男女关系上,一个热情奔放,一个含蓄内敛……本来觉得这应该是一种互补,但是却让庄聿这种喜欢贤妻良母型的男人越来越觉得卫宁到底适合不适合自己?
有因既有果。早晚是要发生的事,只是自己心有不甘而已。卫宁,你恨他们吗?卫宁摇了摇头,一个是自己爱过的男人,一个是两小无猜的闺蜜。无论如何,这只是一场意外造成的悲剧,两者选其一总有一个人要离开……想到这边她霍然心情舒朗了不少。现在就是担心自己的父母,一直是被视为掌上明珠的自己,不知这样的离开对他们是不是打击太重。
妈妈,我好想你们。卫宁抬头望看窗外的月牙,不禁潸然泪下。
第二天一大早就有三五个丫鬟过来分别帮她梳洗打扮,端茶倒水。将军府的早膳丰富到连21世纪的卫宁都有点惊讶,简直是丰富多样,应有尽有。电视剧上演的那些皇宫御膳也不过这排场,现在还不过是早上。
用完膳卫宁对身边伺候的小丫鬟说了一句谢谢。结果那丫鬟慌忙跪在地上不起,把卫宁吓了一跳。出门看到家丁在浇花,打了个招呼,那人当场傻在那边把水浇于他人之身。卫宁似乎还没有明白这是王府,她将来的夫君还有她更加没有想到的显赫身份。
直到第二日傍晚,宇文夜才回到祥云阁。他脸色不太好似乎心事重重。用好晚膳他把一大捆公文都带到卫宁房中批阅。看着一堆的公文卫宁皱起了眉头,坐在床上百无聊赖看着宇文夜。他今个有心事,否则不会这么久都在那边垂眸沉默。
“王爷,你能不能读几本公文给我听听?”卫宁主动和他寻话,却也不知找什么话题来得好些。
宇文夜放下笔怔了一下,即刻柔声对她她说道,“无聊了吗?本王很快就完了。”然后自己往旁边一看还有一大捆立刻也就泄了气。“公文很枯乏,你想听什么?”
“王爷读什么我就听什么?”多年后卫宁或许才会知道宇文夜当时有多么宠爱她。她不知即使在一个架空的历史朝代中女人的地位依然也是很低下。所以对于卫宁的要求即使当时的宇文夜觉得有违规矩,却依然选择一二读给她听。
听到其中一本,卫宁觉得实在很荒谬道:“王爷,这事也要上报给您审批吗?”这是关于一头牛走失了需要赔偿的公文。
再读到另一本公文,是关于两家儿子为了死去父亲留下的房子争夺家产之事。
卫宁跳下床来,绕过散在地上的公文,趴在宇文夜膝头说道,“王爷,我能给您提个建议吗?”
“是不是听了觉得太无聊了——”宇文夜似有爱怜的抚摸着她的头。
“事有大小,人有远近之分。如事无巨细都要王爷一个人来处理,那养着那些拿俸禄的官员到底为何?”
宇文夜一听,嘴角露出一丝笑意。觉得她说得似乎有点道理。
卫宁继续道:“王爷现在还有精力,那十年二十年以后呢。估计到那时候你连生娃的时间都没有。业精于勤,荒于疏这是没错。但是适当的也要懂得下放权利,这个叫分散集权,目的是为了提高办事效率。”
“哦,那你有什么好建议?”宇文夜问她本不过是和她寻寻开心,却也觉得她所言甚是。而且字字珠玑都说到他的心坎去。确实他常年以来从不敢懈怠朝政,事无巨细都一一过问。
“阶级管制无非就是吏部,刑部,兵部,礼部,户部,工部六大部门。吏部掌文职官吏的任免考核;刑部掌管刑法、囚徒、复审、缉捕等事,好比牛丢了这事就应该去刑部上报;兵部我也不用说了王爷就是其中的人;至于礼部就是掌管科举考试啊、学校教育、祭祀、宴会食品、铸造印符、册封等等等等;户部就是管理籍贯统计人口,财政收支及预算、土地分配、铸造货币、税收等;最后工部来掌管全国的工程建设、水利开发、山林捕猎、军器制造、杂项产品的制造等于一个大型制造业部门。各个部门各行其所,又关关相连……我说错什么了吗?”卫宁发现宇文夜的脸色变了,那种寒冽的眼神让她感觉害怕。今日她是不是说得太多了,这些信息量对于宇文夜来说可能会变成天书奇谭。
“你继续说下去。”他眼睛里面看出的卫宁不再是可爱而娇俏的。他的直觉在慢慢警告自己眼前的女人很可怕。
“很多事情通过这些部门来过滤,比如刚才王爷能读给我听的都属于普通公文都可以放到这些部门来直接解决,只有那些不能读的大事才需要直接由王爷经手。就是这个意思——”卫宁觉得自己有一种找抽的感觉,她爬起来慢慢后退准备找个安全的地方继续去发呆。
宇文夜一把拉紧她,另一手捏住她的下颌,那种眼神多年后卫宁依然觉得他的内心总是隐藏着一个无情而冰冷的人格。
“卫宁,你吓到本王了。你知道你刚才自己在说什么吗?你哪里知道的这些事?”
“我,我书上看到的。放开,很痛啊。”卫宁给他捏的下巴生痛,忍不住红了眼眶。
“哪本书?”
“现在找不到,在我家里。放手,宇文夜。”她要站起来,却被对方死死按住。这场景好像又回到了在马未都军营中那晚宇文夜把她胳膊拧断的那一幕。
卫宁忍不住眼中蒙了一层雾水,她没有想到原本好心建议的一番话竟让宇文夜对自己疑窦丛生。他终于放开了卫宁,但并未安抚更加不用说道歉。
“你先睡吧。”宇文夜说完,面无表情的继续重新回到公文上去。
卫宁的心倏然沉到了谷底,面对喜怒无常的他,自己似乎觉得很多事并不如想象的那么美好。自从桃林回来后她的自由几乎给他全权控制。连穿什么衣裳,梳什么发髻他都以他的标准来要求她。甚至连床第之间他都会冷不丁看似随意却是别有心机的讯问自己的身世来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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