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离开将军营外几百米左右,卫宁身体越来越疲乏,终于体力不支摔在地上。但是马背上的男人丝毫没有为之动容,硬生生的就这么拖着她进了营区。
“先押进去!”他跳下马背,把两条绳子都交给了自己的副将束脩。连正眼都没有瞧过全身都是摔伤、擦伤的卫宁。这宇文将军的冷血残酷是出了名,无论男女在他鬼魔刹的面前,除了战栗,后面迎接他们的不是鞭子便是死亡。
走进自己的将军营,铜镜前宇文夜这才发现自己的鼻子疼痛难忍,一看竟肿的似个馒头,色呈青紫且裂了一道浅口。再抬起自己的左臂,一圈牙印清晰可见,同样疼的让他倒吸一口冷气。要知就在几月前他还在丛林中刚给蛇咬伤,都没有今日这么疼的透心凉。
“该死的女人——”宇文夜用帕巾擦干鼻上的血渍,这一撞他竟鼻血不止,最后只能点住迎**才止住。解开衣裳一看,胸口一片乌青。他宇文夜长这么大无论平时演练还是实战都从来没有像今日这么狼狈过。这么野蛮的女人自己生平还是第一次碰见。
卫宁脸上一凉,满脸的水珠带着泥血就糊在脸上显得更加的狰狞。束脩实在看不下去,扔给她一条帕巾道。
“快擦一下。从哪里来的?”
“我也想知道我是哪里来的?——”卫宁擦干了脸终于看清这同样是一个大帐,对面的男子方脸络腮胡,浓眉细眼,从衣裳上来看像是一个官兵。
“神啊,千万不要告诉我穿越这么可笑的事情。”卫宁傻傻的盯着束脩,心里此刻已经飘过了一万头***。
“失心疯?”束脩看着卫宁痴痴呆呆的模样,说着稀奇古怪的话语。心里暗想原来是个傻姑娘“你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吗?”
“我,我叫卫宁。”
束脩皱了下眉头。在大越国女人除非是贵族,否则都是没有姓氏,仅仅用一个名来代替。即使是男人,也分士农工商。而只有士级阶层的男人才能有自己的姓氏,或者由王族的人赐姓。这个女的竟有自己的姓。
“你姓卫?”束脩不相信再问一次。
“姓卫,名宁。保家卫国的卫,宁静致远的宁。”
“你是路遇花匪了吗?还记你是怎么和家眷失离的吗?”束脩其实已经抓住追赶卫宁的几个人贩子。他们都是附近的彝卑族人以游牧为主,也经常干些小偷小摸的勾当。但是最近不知是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暗地里偷抓大越边境流民女子卖到一些三不管地带充做莺花。束脩越看卫宁越不像普通的大越国女子。大越国女子无论贵贱几乎都是丹凤狭眸又因环境干燥,常年大风所以皮肤也都较为粗黑。这边细看卫宁竟肤如凝脂,浓眉大眼,倒是有几分大户人家的感觉。
卫宁觉得自己快要疯掉了,现在是在演电影吗。对面一个不知哪个朝代官兵打扮的大叔在和自己对台词。还有刚才把自己抓回来的男人,一想起这个恐怖的男人卫宁就忍不住心头一阵怵颤。
“大叔,我和你说,抓我的人要把我卖到妓院去,所以我才逃出来。我以为大叔你们是和他们一伙儿的,所以才这么拼命地逃跑。”卫宁必须先把抢马的事情解释清楚,否则那个把自己抓回来的男人势必不肯善罢甘休。想想刚才自己的泼劲还真的是人不到万不得已,还不知自己有多少力量。
束脩觉得他快要疯了,眼前这个姑娘说得到底是哪一国来的姑娘?他们大越国周边几个大国,还有一些边境小扈。但是束脩跟着将军这些年也南来北往见识了甚广,从来没有碰见说话如此古怪的人。他怀疑将军莫不要把她脑袋也给打坏了。
二人比划了半天终于把对方的文字语言给弄明白了。
但卫宁一口咬定自己失忆了,记不得有没有家人。否则要如何解释?难道和他们说自己从21世纪来的,因为遇到车祸翻车坠江,自己的未婚夫抱着自己的闺蜜,却完全不顾自己的死活。以至于现在她连自己到底是死了来到另一个世界,还是穿越了,还是做梦没醒都不知道。这个故事要解释到何时,而且怎么过来的,难道说从天上掉下来的?
宇文夜在将军营等束脩进来和他汇报后,思忖片刻,面无表情的说道。
“花匪就地缴杀,女的扔出去之前先给我鞭打十鞭。”
束脩考量再三,看看天色也已晚。外面的卫宁一脸暗色污血,衣裳也是血渍斑斑,脚上全身血泡,衣裳被马拖了这么久也快要衣不遮体了。纵然还是有些于心不忍,这个模样还要再挨十鞭她哪里还有命出这个营。但怪就怪在她谁不能惹,今日却让马未都的宇文大将军如此狼狈不堪。
“我先送你进女眷大帐,明天天亮了再商计。”唉,谁说他束脩是一介武夫,但是相比他们家的冷血将军可是要懂得怜香惜玉多了。心里琢磨就是那十鞭也届时自己来手下留情些吧。
卫宁也不在多说什么,她实在太累,只要有个地方能安身便好。女眷大帐中和她第一次醒来的地方差不多,但是地方更为宽敞一些,家具摆设也更加多些许。一个婢女模样的姑娘给她送来一套衣裳,草草换上后,卫宁又随手抱起一个板凳以防不测,倒头上床就立刻陷入昏睡姿态。也不知睡了多久,就听见外面传来纷乱吵杂的声响,这隔音实在是太差。她下意识抱紧小板凳不知发生了何事,又不敢贸然出去,蜷缩在床角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
“蓼副军的夫人好像难产了,稳婆没有法子,请问大人怎么处理?”外面有人焦灼低沉的在和束脩汇报。
“别吵醒将军,这点小事,自己看着办去。”
“大人,这事你叫属下如何自己看着办?”
卫宁一寻思,原来有妇人难产了。她在活着之时也不过是一个呼吸科大夫,接生这事也不是随便来个医生就完事,又不是拍电影。自己还是不要管闲事继续睡觉。翻来覆去之间却睡意全无。医者仁心啊,她还是忍不住又随手披了一件外衣走出账外。
刚好看见原先那婢女慌慌张张的奔来,她立马拦住道,“产妇在何处,带我去看一看。我,我是医生。”看着对方有点听不懂的样子,立马又解释道:“大夫,就是看病的。”
婢女听了立马喜形于色,即刻就带着她过去,一路上卫宁简单的询问了下情况。门口站着妇人的丈夫,还有一些士卒,连束脩也在场。
“卫姑娘,你怎么来了啊?”
“我想我可能帮得上一些忙。”卫宁尽量选择能进退的话,如果说自己是大夫,不知道古人脑子好使不好使,别到时救不活,出事了就医闹。
“太好了,谢天谢地。快点进去吧。”卫宁给束脩竟一把推了进去,他现在手足无措,又不能这个时候去叨扰将军,又没有办法帮助兄弟解决问题,现在竟有人出来雪中送炭,束脩觉得自己心里面的一块大石头落下了。但是突然又细细一想,不对啊。历代任何一国都没有女医,所有的稳婆都是至少而立之年以上的妇人,她这么年轻最多也是桃李年纪怎么可能是??这样一来,他的心又一次悬了起来,别出什么幺蛾子,到时候他的主子又要杖罚他了。
卫宁进去一看,产妇脸色惨白气若悬丝,问其问题都已均无法回答。稳婆大汗淋漓在旁边束手无措。
卫宁亲手摸入宫颈口看了一下,羊水竟都已经破了,还有少量出血。应该是产妇的骨盆过小,胎位也不正,又是头胎,标准的难产症状。如果硬生的话,胎儿就是挤入产道后,也可能会发生绕颈窒息。
“羊水破了多久了?”
“姑娘进来之前没多久——”
卫宁想了想,走出帐幕,把妇人丈夫叫到一边道,“夫人难产,大人你要做好准备。”
“鄙人明白,如能保住小的也好。”蓼副军心里明白,这年头别说他们平常百姓,就是那些锦衣玉食的王孙贵族皆无法保证,在生子中都能平安无事。
卫宁听了暗暗叹气,古往今来无论是哪朝哪代,即使在她这个21世纪,女人若是难产在男人这边估摸默认形式就是保小弃大吧。
“大人,我会尽量保住夫人的性命。”转身进去之时,忍不住又多了一句嘴,“大人日后要好好对待夫人,做女人不容易。”
门口几个大男人听得面面相觑。
“准备羊肠线,就是缝伤口的那种棉线。要一把锋利的刀,还有剪刀,止血的棉布,烈酒和沸水,还有麻药,有麻药吗——”卫宁吩咐婢女去准备这些东西。进去之后对稳婆说,“我要剖腹取子。你不要害怕,协助我一起,定可以保住夫人和腹中胎儿。”
稳婆嘴巴张得可以塞进一个鸡蛋,这种不可思议的事,已远远的超出了她理解范围。多说无益,眼前的时间决定产妇的生命。
“军中可有银针?”卫宁自从看了某某明星的女医传对中医的针灸特别有兴趣,平时父母有个头痛脚疼,她都把他们当实验小白鼠来练习一二。
运气比卫宁想象中的要好很多,无论麻药和银针都一应俱全。
她先把银针插入合谷穴,三阴交,至**,独**,又辅以檀中,血海,神门,内关。此时蓼妇人已经四肢冰冷虚汗淋漓,脉象很细弱,再下去估计胎儿有危险。
“蓼夫人,你要坚持住。我一定努力保住你孩子,还有你的性命。”说完把麻药汤给她喝下,过了不久用刀在肚上实验性的划了几下,问是否有疼痛?她也不是麻醉师,这个药剂掌握她也无法掌控,只能看老天,还有自己平时的医术心得了。
刨腹刀经过在火上烤过,又在烈酒中浸泡,这一刀下去,以卫宁的水平保住孩子问题不大,但是在这个缺乏青霉素和血浆的时代,后面能发生的事情都是不可预期。
孩子拿出来的之时已脐带绕颈,脱离母体后竟未发出哭声。卫宁一边告诉稳婆倒提孩子的双脚,拍打屁股数次,终于在这煎熬的时刻婴儿发生了一声让人振奋的哭喊,这对在场的所有人来说无疑是天籁之音。处理完孩子,现在最重要的是母亲。这个讲究的就是一个速度……
卫宁不知自己是如何度过这个场景,后来想想也无暇顾及害怕。求死扶伤这一刻她才真正明白其伟大的意义。稳婆看着在卫宁里来回穿插的缝针线,眼睛都不眨一下。
“现在的情况暂时很好,酒可以洗伤口防止感染,但是过几天还要按压肚子,让子宫积血全部出来,防止子宫收缩不良引起大出血。”卫宁自言自语知道是对其对牛弹琴,但是说到子宫积血,也就是俗称的恶露,这边竟也是知道有益母草。
折腾了一宿,走出产妇大帐之时,天已快要大亮。
“我要去睡觉——”一路上谁来都没有答话,进了自己的帐子倒头就睡,还需要小板凳干嘛,刚经历了一场生死。
宇文夜练好晨剑,已在营帐之中看兵书。听闻昨天蓼副军夫人难产竟是那个打伤他脸女人所救,心里也顿感好奇,把束脩叫来想问问情况。
束脩眉飞色舞的说了一通昨夜里惊心动魄的故事,宇文夜眉头渐皱,竟有这样的人,刨腹取子,这是要多大的胆子?宇文夜最讨厌没根没据的说法。当下脸一沉,大声呵斥。
“别添油加醋,你也在里面看着?去,帮本王把稳婆叫进来。”
稳婆进来后,基本上重复了束脩的一番话,原本就是她告诉束脩的。只是个中细节稳婆说出来更加的让人觉得当时情况千钧一发。如果不是卫宁的及时出手,一尸两命是在所难免。
也曾听闻古书中有记载剖腹取子的故事,但是没有想到今日能让一个姑娘就这么活灵活现的变成了事实。宇文夜眼神凝重起来,他没有想到,不,他觉得这个泼辣的女人是干得出一些事情,但是没有想到的是她竟有这样的胆魄。
不知道昏睡了多久,眼睛睁开竟又是晚上。身边的小婢女看见卫宁醒了过来,开心的叫了起来,“姑娘醒了啊——”那种眼神里面的崇拜之情如滔滔江水一发不可收拾。
“那个,我睡了多久了啊?”
“姑娘睡了可久了。”看着小婢女一脸兴奋的站在自己身边,估计自己昨晚上的剖腹事件一定引起了不少的议论。想到这边,肚子竟一阵咕噜的直叫,自己都要多久没吃饭了,现在饿得头都有些发晕了。当下侧首问身边之人道。
“姑娘贵姓?能否帮我去弄点吃的?”卫宁想让她给自己准备点食物,实在是饿得五脏庙都快要打结。
“奴婢叫葖。”
“what?凸,凹凸的凸?姓呢?”卫宁心里暗想这边人的名字真的太奇怪了。
“我们做奴婢的是没有姓的,小姐——”叫葖的婢女低垂眼帘道。
“在这边只有贵族小姐才会有自己姓氏,像我们这样的贱奴有名就行了。哦,我还有一个姐姐,叫蓇。”
卫宁想起自己昨日报出姓氏之时,束脩的惊讶表情。原来这地方寻常百姓都有名无姓,看来其文化的落后程度比自己想象的要严重。“什么贱奴不贱奴的,差业分工不同罢了。你叫葖,你姐姐叫蓇——”卫宁想了想在学医之时,书上记得有一种果实叫蓇葖,比如芍药的果实。“葖,你看我叫你红芍可好?”
“红芍,红芍。”葖默念了几遍确实要比葖好听多了,想想其实也没有什么人会叫她之名,都是以婢唤之罢了。看着卫宁根本没有把她当奴婢来使唤,顿时心里竟有一阵温暖,当下就谢过卫宁赐给她这么一个雅名。随后竟听见卫宁的肚子一阵咕噜猛响,她吞了一口口水道。
“小姐,不是奴婢不给你饭吃。现在已过酉时,这边吃饭都有规矩,必须在酉时之前吃完。如果过了这点,无论是谁都不会再给食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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