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安石看到妻子醒来后,才觉得早已凉透的心脏正在为着那样的醒来而渐渐被暖和了起来。
谢玄见状,不由哽咽道“叔母已经醒了,为时也不早了,我等也不要再在这里打扰叔父跟叔母的清休了。”
于是那一群孩子便纷纷拜别道“叔父、叔母,你们好生休息一番,我等先行告退。”
冬雅见到那群公子都离开了小姐的房间,便端进来了一碗百合莲子羹,然后开口道“小姐,您昏睡多时,也不曾进食,冬雅便为小姐您熬了一碗汤羹。”
刘淼一看到冬雅,便不由自主的想到了秋适,她还没跟秋适道个别呢。
谢安石眼见妻子又陷入了悲伤,不由越发用力的揽进了她,然后开口道“夫人,为夫已经将秋适的后事处理好了。”然后又轻语道“夫人,为夫喂你喝点汤羹,你诚然有很久没有进食过了。”
他说完便结果冬雅递过来的汤羹,然后仔细地开始给妻子喂起汤羹来。
冬雅见状,便快速的离开了小姐的房间。她知道小姐很难过,她更很难过,她们一行四人,却唯独剩了她一个,那样的一种孤雁独飞的凄凉,让她如何不心生难过。
刘淼在被夫君喂汤羹的时候,不由思绪万千的落下泪来。她的人生走到这里,也唯剩夫君是她最有力量的坚持了。
谢安石看着刘淼那般愁苦万般的落泪之际,终归是疼惜万分的怅然道“夫人,为夫终归是不能没有夫人的。”
刘淼闻言,便极力收泪浅笑道“安石,我也一样。”
刘淼看着儿子入葬的那一刻,终归是不能控制自己的疯了般想要冲到儿子的身边,然后痛呼着“瑶儿,我的瑶儿。”
她再次看到儿子真正离她而去的那种时刻,到底还是痛到无力承受,只能瘫倒在夫君的怀里。
谢安石看到妻子那般伤痛的样子,心中不由被淬了世上最为寒毒的冰凉不断的凌迟着。
他也伤痛到难以承受,但终归是知道自己挽救不回来儿子的性命。
那是一种何其无力的挫败感。
他跟妻子在那般伤痛的黑夜里,相互扶持的走向他们所盼望的破晓时刻,那些过程里有多么伤痛,只有那些遗落在黑夜里无声的眼泪知道!
他在儿子离世后,便几乎不忍心再去提及跟儿子有关的一切话题。
他的小儿子跟两个女儿在瑶儿离去后,出于担忧,便会常常回府来看望他们。他在看到那些子女各自安好的时候,才算得到了些许的慰藉。
直到他,在瑶儿离去的大半年之后,一不小心便发现瑧儿的脸颊上居然有一块淤青。
他当时看到瑧儿脸颊上的那块淤青时,不由疑惑道“瑧儿,你脸上的这块淤青是怎么回事?”
瑧儿听闻父亲的问话,不由不自然的开口道“父亲,不小心磕得,无妨的。”
她想起自从她的公公离世后,夫君王国宝便开始万般作恶了起来。不仅妾室成群,对她更是没有任何的好脸色。
她脸上的淤青便是因为夫君王国宝在她面前肆意诋毁父亲,她自然气不过的与他争辩了起来,夫君怒极之下便推了她一把。她一下子磕到案上,便形成了一块淤青。
谢安石看到女儿的闪烁之词,不由犹豫道“瑧儿,你怎的在为父跟前也不说实话呢?”
他自己的女儿,他能不知道么。他又想到,自己不喜欢女婿王国宝的作为,自然不愿对他有所重用。王国宝对此难免要怀恨在心,王国宝对自己没有办法所以便将怨气施加到女儿的身上。
他一想到这里不由沉声道“瑧儿,是不是国宝对你不好?”
瑧儿听闻父亲这般问来,不由矢口否认道“父亲,与国宝无关。”
谢安石闻言不由越发心生可疑,不由淡然道“瑧儿,为父前不久才驳了国宝想要领职吏部尚书这一职位。”
瑧儿听闻不由直接跪地道“父亲,与您无关。”
她一想到弟弟才离世不久,她怎的能够再次给父母添堵呢!
谢安石看到女儿这般行为,不由怒到冷声道“瑧儿,王国宝是对你动手了么?”
他一想到自己从来都舍不得碰一下女儿的手指头,如今却看到女儿的脸被磕了这般深的一块淤青,让他如何不生气。
瑧儿眼见瞒不过去,便不自在的开口道“国宝只是推了孩儿一把,并没有动手。”
谢安石听闻不由盛怒的冷然道“这还不叫动手?”他不假思索的便开口道“瑧儿,那王府你也不用回了,为父会派人将你的孩子接回来,然后修一封休书给王国宝。”
他一想到,那王国宝竟然将他们之间的朝堂之阂延伸到女儿身上,不由气到想要痛揍王国宝一番。那王国宝平日里不检点也就算了,居然还敢对女儿动手,这等女婿还要他作何。
他的女儿,那是他的妻子用命换回来的生命的延续,他怎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那般珍贵的女儿被他人欺负了去呢。
他思索完便向书房的方向走去,他想,自己现在没那把剑去削王国宝一番,已经是对他最大的忍耐了。
刘淼眼见着夫君一脸怒气冲冲的样子,不由疑惑的上前询问道“安石,你这又是为何?”
谢安石不由淡然道“夫人,那王国宝,被为夫驳了他的求职便将怨气撒到瑧儿身上,为夫怎能让他这般对待瑧儿呢?”然后又补充道“为夫要给王国宝写一封休书,断了瑧儿跟他的姻缘。”
刘淼闻言,不由看向女儿疼惜的问道“瑧儿,王国宝这般欺负你你怎的从来都不吱声?”
瑧儿闻言不由焦灼的开口道“父亲、母亲,瑧儿没关系,你们无需这般为瑧儿操心。”然后便跪地泣道“父亲,母亲,你们为孩儿付出的已经够多了,孩儿不想再给你们添麻烦了。”
刘淼闻言不由扶起女儿慈爱的表示“瑧儿,你终归是我们的孩子,我们怎么能看着你被欺负呢?”
谢安石便凛然道“瑧儿,你也无须难为情,父亲跟母亲能将你带到这个世上,便要护你周全。”然后决然的补充道“瑧儿,为父问你、你对那王国宝还有没有留恋?”
瑧儿闻言便沉默的不做应答,她如何能对那样的一个人有任何的留恋,她只是担忧会给父母带来不必要的困扰而已。
谢安石见女儿沉默不语,不由冷然道“我意已决。”
他说完那样的话,便走进了书房,奋笔疾书的写了一封休书,然后唤了声“阿宁,将这封休书送到王国宝哪里,然后把孩子接回来。”
阿宁闻言便来到谢安石的身边结果休书后,便毕恭毕敬的应了声“喏”。
谢安石一想到自己到了这般年纪还看到自己的女儿被人欺负了去,不由心生了诸多怒气。
刘淼看到夫君极少见到的怒气勃然的样子,不由对立于一旁的女儿温软的笑道“瑧儿,你先回房去。”
瑧儿闻言便转身离去,她在离去的那一霎那,终归是没能控制住自己的泪流满面了起来。她终归是为这样的一件事情,而给父母增添了负担。
刘淼看着女儿离去后,不由走到长案内的夫君身旁,温婉的劝慰道“安石,你也别气了,反正从今以后就不会再跟他们有任何的来往,犯不着为那样的一个人生气,别气坏了身子。”
谢安石不由浅语道“夫人,为夫只是在看到瑧儿脸上的那块淤青后,难免要愧恨一番,愧恨自己竟然没能保护好女儿,这会儿也不再生气了,只是断然不能继续看到瑧儿被欺负。”
刘淼便伸手握紧了夫君的手温软的笑道“安石,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无需再过度自责。”然后又笑着劝慰道“好在,我们现在不会受制与他人,我们想要将瑧儿跟孩子接回来的时候,还有这样的能力,这一切可都是安石你的成果。”
谢安石在听到这样一番话的时候,顿时便如醍醐灌顶般的再次觉悟过来。
他想起,自己在瑶儿离世时,还悔恨过自己的所作所为、以及固有的坚持,如今听闻妻子这般道来,才不得不再次看清自己为何要这般坚守的原因了。
就像是现在,他看到自己的家人受到欺负的时候,他有足够的能力去守护他们,而不是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一再的被欺负。
他思索至此,不由豁然的淡笑道“夫人说的是。”
他派遣阿宁送给了王国宝休书后,却没能如愿的接回自己的外孙,但是,那也无妨,他早晚会接回他们的。
他的瑧儿跟王国宝断绝了姻缘之后的不久,他的小女儿跟阿万的女儿在琅琊王氏那一族里因为一些政坛上的风波被殃及到的时候,他也是毫不犹豫的给琅琊王氏修了两封休书。
他想,他的家人,若是他人照顾不好,他便要自己前去守护,再也无需劳烦任何的其他的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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