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所有人都开始忙碌起阿万的后事时,刘淼便悲痛欲绝地守在昏迷的夫君身旁。
她看着那个昏迷中仍旧是时不时念叨了几声“阿万”的夫君,不由越发伤痛了起来。
她唯能紧紧握住了夫君的手,万望他不要因此而自责到无法醒来,她不要看到那样的一种结局,她也不能接受那样的一种结局。
她紧紧的握着夫君很是冰凉的手,一边泪流满面一边不断地亲吻着夫君的手,然后极为浓情地唤他“安石,我还在等你啊!”
她想起,她的夫君这一睡又是睡了一天一夜,让她如何能不心力憔悴。
谢安石在睡梦中,忽然便回到了那年他看到阿万爬到树上等他回来的那种场景里。他明明知道阿万爬到树上会受伤,却没能去阻止他,他明明看到阿万从树上摔下来会很痛,他却没能及时去接住她。
他看着那个磕破了腿的阿万,不由心急地想要将他抱起。他惊喜地发现自己竟然能将阿万抱了起来,他为此难免很是慰藉地冲阿万笑道“阿万别怕,哥哥这就抱你去救治。”
阿万却伸手拭去他的泪水,轻软地劝他道“哥哥,你别哭,阿万不疼。”
他很着急地想要将阿万抱到偏厅去进行救治,却发现那条路怎么走都走不到尽头。他抱着的阿万却越来越轻,轻到从他的怀里飘了起来。
他不由痛呼“阿万,你别走,哥哥还要带你去救治呢!”
阿万却冲他笑得异常地开口道“哥哥,阿万不疼!”
他看着飘得越来越远的阿万不由越发焦灼地痛唤道“阿万、阿万、、、、”
刘淼睡在夫君的身旁的时候,听着他那般痛呼着阿万的名字,不由睁开了眼睛。然后将自己依偎进夫君的怀里,无声地哭泣了起来。
谢安石辗转醒来的时候,便发现自己的胸膛早已湿了一大片,他不由伸手环住了靠在他胸口的妻子,然后内疚地唤道“夫人!”
刘淼听闻夫君的唤声,不由从他的怀里抬起头来。虽然眼下一片漆黑,但是夫君的声音无疑是最为温暖的光亮。
她还是习惯性地沿着声音的方向看了过去,然后极为慰藉地笑道“安石,你醒了。”
谢安石便翻了个甚,将妻子更好的拥进了怀里,然后将她整个人紧紧地贴近自己的身体。叹息般地开口道“夫人,为夫又让你担心了。”
刘淼在伸手环住夫君的腰身的同时,便笑得温意四起地开口道“安石,只要能被你这般紧紧抱着,我那所有的担心便会被熨贴得很平整。”
谢安石闻言,不由越发歉疚地用力了几分,然后歉然地开口唤了声“夫人,为夫昏迷的这段时间,你可定都不曾休息好,如今可以在为夫的怀里安稳地睡一觉了。”
他一思及,他的夫人不分昼夜地照料着昏迷的他,还要倍受他昏迷的煎熬,便很是疼惜夫人的处境。
刘淼听闻夫君那般说来,不由极为满足地道了个“好”字。
她在夫君的怀里,被他紧紧地抱住的那一刻,她那一刻惶惶不安的心才算有了一处安放的地方。、
她起初,自然无法好好入睡,她在夫君辗转醒来的那一刻,到底很是思绪万千了起来。她的夫君却似能看透她的心声般,便在她的后背轻柔地抚拍着,像极了她哄孩子睡觉的姿势。
她便在夫君那种极为柔和的抚拍下沉沉睡了过去,她在睡去的那一刻,到底很生满足地觉着还能这般入睡,是一件何其让人心生感动的事情!
次日一早,她一睁眼便看到夫君温暖的笑脸,她那一刻,觉得她的整个世界都因着那样的一种笑脸而变得明亮了起来。
她不由璀璨地笑道“安石,你怎么这么早就醒了!”
谢安石便笑道“为了看到夫人你醒来的样子。”
刘淼闻言不由伸手给了夫君一个结实的拥抱,她的夫君在同一时刻也是回以了她一个更加结实的拥抱。
谢安石携同着妻子处理完阿万的丧事后,便携了家人一同回家了。
谢安石刚刚回到会稽不久,便听闻了老友王逸少病危的噩耗。他这还没从弟弟的离去里走出来,便又要面对老友的病危,他一时,实在是有点难以消化。他除了要面临两位至亲的离去,他的外甥褚太后也要面临晋穆帝离去的丧子之痛。他想到这一点,到底越发悲痛了起来。
刘淼在得知王逸少病危的时候、还有晋穆帝的离世时,不由很是忧心地看着她的夫君。那王逸少待她的夫君也是极好的,在夫君的二哥还有生母相继离世之际。为了让夫君尽快地走出悲伤,还特意为夫君举办了一次修禊事宜。他们寓居会稽,王逸少也是没少厚待过他们。晋穆帝又是外甥褚太后的儿子,对于整个谢家来说都是一件伤痛之事。
她一想到夫君还未从弟弟离去的伤痛里走出来,又要面临一位挚友以及又一位亲人的离世,真可谓祸不单行。
谢安石携妻子前往探访卧病在床的王逸少时,总归是免不了要伤感一番。他想起王逸少从殷渊源北伐开始,便一直诚心地劝谏着所有的人,可是却没有得到一份相应的回应。那是一种多么令人心生寒凉的付出,他一思索至此,难免心生凄苦。
王羲之看到谢安石后,更以往一样,仍旧是心生喜悦地握紧了他的手,微弱地笑道了声“安石,许久不曾见到你了,还是怪挂念你的。”
谢安石便回以更加有力的力量去回握了王逸少的手,然后道了声“最近总归是秋色太过萧瑟。”
王羲之便不甚在意地笑道“生命终归是要在秋色萧瑟之际叶落归根的。”
谢安石便沉默不语了半响,然后又想起阿万的临终嘱托来,不由思绪慨然地开口道“逸少,阿万在离去之际还再三让我一定要替他向你致歉。”他顿了一顿后到底心生黯然地补充道“阿万说,他终归是负了你的用心良苦。”
王羲之便不以为意地笑道“无妨的,我们很快就能见面了。”然后又很遗憾地补充道“安石,我最遗憾不能看你走向那样的一处地方。”
谢安石听闻此言,不由释怀地开口道“无妨的,早晚我们会相聚,到时候再把酒话平生一次。”
王羲之听闻此言,不由眉目含笑地开口道“如此甚好。”
王羲之最终在家人的痛哭声中与世长辞了。
谢安石在祭奠王羲之的时候,总归还是没能控制住自己的伤怀之情不断地涌上心头。
他虽然劝说过妻子人终归会在伤痛中警醒,然后在温情里释怀,最后在释怀里学会成长。但是当他面临最为挚爱的弟弟还有一生挚友的相继离世时,才发现那种伤痛,终归漫长到他有点无力承受了起来。
刘淼眼见夫君越发地眉目含愁了起来,不由扣紧了他的手,然后用力地握一握他的手,好让他知道,她会一直都在他身边的。
谢安石体会到妻子的用意所在后,便转头看向身边的妻子轻唤了声“夫人!”
刘淼闻言,不由冲他轻微地笑了笑。
谢安石不由慰藉地想到,还好、还好他的妻子会一直都陪在他的身边。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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