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很俊美:尖尖的下巴,白嫩的脸颊,长长的眉毛,明亮的眼睛,还有两鬓边的一缕长发,不时地随风扬起。正是少年如玉剑如虹,赛过卫高胜潘宋。而他,同样是俊雅到不行,俊雅到足以让万千少女为之痴迷。他们的美,有四五分相似,少年俊带着一丝高傲,一抹恣俏;他的俊带着一股沉郁,一种成熟。
突然,少年的剑尖迸发出尖锐的破空声,青钢长剑接连两招刺削,劈出两道剑气,长剑更是紧随剑气之后,猛力刺出,一剑之竟蕴藏了股气劲,一时间草木倾斜,罡风大作。而最令人诧异的是,那柄青钢长剑的剑尖所指向的,赫然竟是斜卧在草地上的他!
少年要杀他!?不,他只是想引起他的注意罢了。
剑去如流星,瞬间就要刺到他的喉咙。他的剑还在他的臂弯里,他也丝毫没有拔剑的意思。少年愣住了,他想收剑,可是剑势去得太急,他已然控制不住!
就在这千钧一发间,他的葫芦忽然弹进了他的怀,他伸出的右食指和指一张一合,已将长剑剑面夹住。少年虎口陡然一震,长剑拿捏不住,登时被他夺去。
“叔叔,你没事吧?”少年有些惶恐。
他这才回过神,斜睨了他一眼,然后把夺下的长剑抛还给他,淡淡地道:“潇儿,你这一招‘青峰叠’将股剑气合而为一,威力固然很大,但如碰到高,往往难以奏效。为什么呢?因为这招最主要的是在收,而不是放。你放得太多,用的劲道太大,以至于你自己都控制不住,自己都控制不住的剑招,又如何伤人呢?”
他顿了一顿,又说道:“这样的剑术,是奈何不了‘孤狼’的。”
“叔叔教训得是,侄儿这就练过。”少年捻了个剑诀,正要出剑,却听他又道:“潇儿,峨眉派剑术以招式精妙著称。我今观你练剑,狠辣有余而精巧不足,正是犯了峨眉剑术的大忌。峨眉素以佛道开宗,修习其剑法,重在无欲无求。你这般急功近利,是学不到它的神髓的。”
少年静静地听着,倔强地咬着唇。等他把话说完,这才说道:“叔叔教训的是,但侄儿总是心有不甘,恳请叔父传授‘金顶无上诀’!”
他怔了怔,终于转过头,凝视着少年,喃喃道:“你要学‘金顶无上诀’!?”
少年狠狠地点了点头。
“嗯,你今年才十九岁。想当年我在二十四岁之时,师父才将‘金顶无上诀’传授给我。”他似乎在回忆,又似乎只是感慨:“你竟足足比我快了五年。”
“叔叔,我……”少年的神色有些尴尬,又有些担心。他害怕他不把“金顶无上诀”传给他,因为他知道,这门内功心法是峨眉派至高无上的不传之秘。
他沉默了半晌,终于还是答应了这个少年。不仅因为他是他的侄儿,是他的传人,也在于他的殒日剑,更在于他深深地觉得,自己曾经对不起过这个孩子的父亲。
“潇儿,我可以将‘金顶无上诀’的心法口诀传授给你,但你要答应我,每日修习后,必须静坐一个时辰,将身心散放至无欲无求之境。”他叹了口气,解释道:“这‘金顶无上诀’虽是佛门内功,但却异常霸道,如不以佛法化解戾气,极易伤及五脏六腑。因此这门内功心法,极少传给俗家弟子。”
少年连忙点头,当即跪在他的面前道:“侄儿一定遵守!”
他已坐直了身子,点了点头,伸将他扶起。他从少年接过殒日剑,意味深长地道:“潇儿,你可知道你师伯为何要把殒日剑交给你么?”
少年早在接过此剑时便已知道,但此刻听他问道,心不觉犹豫了一下才道:“师伯的意思,似乎是要侄儿日后接任峨眉派长老之位。”
“不错。殒日剑不传下代掌门,便传下代长老,峨眉掌门不传俗家弟子,但长老却不分出家在家。”他续道:“师兄对你青眼有加,并不因你是我的侄儿,而是在于你勤奋好学,出类拔萃,武功在小一辈无人能及之故。”他言语之颇见欣慰:“希望你不要辜负了他的期望。”
少年应诺。他便就将“金顶无上诀”的口诀传给了他,少年欢欢喜喜地用心记忆。待少年全部记熟,日已西斜。
他长吁了口气,饮了口酒,忽而问道:“潇儿,我上次让你查的事有眉目了么?”
“是的。孩儿多方打探,料来是那陈留的轩辕山。”少年答道:“陈留人多以鬼魅故,无人敢上那轩辕山,可见山上必然有蹊跷。”
他点了点头,将葫芦里的酒一饮而尽,才道:“我要亲自去陈留打探一番,你自行修习吧。”少年好奇地问道:“叔叔,你要找的究竟是谁?”
他站起身来,正好似玉树临风。
“潇儿,你可知道当今江湖上,第一流的人物都有哪些?”他似乎答非所问。少年想了想,回答道:“孩儿曾听师伯说过,智宗门人‘江湖百晓生’作武林月旦评,品评天下武学高,将位武功最高的人列为绝,而叔叔就是其之一。”
“你错了。百晓生所评绝,并非是因这人武功最高。而是在于在于他们各自一门技艺有独到之处,堪称一绝。气、剑、针、指、枪、刀、掌,哼哼,也许是该技第一,也许并不是。江湖上还有许多第一流的人物,如昆仑圣、少林罗汉堂、达摩堂诸长老、魏忠贤座下锦衣卫五彪、华山‘苍剑清风’顾洵、黄山‘一线天’曹适、衡山‘州剑’夏侯坤等等,均是如今江湖上第一流的人物。”
他神色凝重,轻轻抚摸着“醉阳”道:“而单单以剑术论,昆仑的剑圣阳慕云、华山的顾洵、衡山的夏侯坤,均有资格与我争一争‘天下第二剑’的名号。”
“天下第二剑?”少年似乎有些不理解。
“噌!”醉阳剑合鞘插进了泥土,他看着少年,微微笑道:“别人称我为‘剑仙’,百晓生评我为‘剑绝’,而我却自号天下第二剑,你可知为何?”
“那定是叔叔的自谦之辞。”
“错了。尹连峰从不妄自尊大,但亦不至于妄自菲薄。”
“哼哼。”他握住“醉阳”的柄端,叹道:“因为天下第一,早已有人占据了。我这‘剑仙’,不过是凡品,那个人,才是真正的剑之仙。他若还活着,我们这些人,顶多只能是天下第二。”
“那个人是谁?”少年不可思议,追问道。
他把目光投向了远方,远山如黛,映照着夕阳的余晖。
“那个人,就是我要找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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