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我，多迈两步都会觉着上气不接下气，久坐总是昏昏欲睡，大抵这就是所谓老年生活。某一日，我像往常一样在庭前晒药，轻风袭面，干硬枯黄的皮肤已经没有办法知觉。

蓦然之间，在灵魂深处惊觉，我浑身一激灵。那无比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是青鬼啊。

彼时的我，腿脚并不灵便，身体渐渐力不从心。

我知是他寻来，瞬时慌了神，我无暇顾及撒了一地的药草，脑子里迸出唯一的念头便是拄起拐杖，步履蹒跚拼命往草庐里逃。我不能让他见到我，绝不能。

双手颤抖着将木门掩住带上门闩，我背靠着门板，死死抵住，气喘吁吁。

半刻时间，身后是指节用力叩门的清脆声。我耳朵不大灵，此刻竟能透过门板听清他厚重的呼吸声，那般急切厉然。

每一次叩击，都像铁石重重砸在我的心窝，不遗余力。

“打开。”命令的口吻，熟悉的声音。

人这一老，总喜欢回顾平生。这些天来，我回想的每一个画面里几乎都有他，耳畔回响的只有他的声音，平淡的，温柔的，深情的，冷酷的…每一种调，都足以让我心神荡漾，陶醉不已。

所以产生了可怕的奢念，就木前再看他一眼，最好能被他抱上一抱。

而今，他就在我面前，隔着一道薄薄的门。

“不……”我的声音喑哑无力，趋近蚊吟。

我有多想乖乖听他的话，我有多想看到他的脸，我有多想念他温暖的怀，在他怀里呜咽着娓娓哭诉委屈。内心却有一个决绝的自己，不断在提醒，你不能，万万不能。

叩门声仍在持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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