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抖着长长的睫毛，泪水却越来越多。她把这么多天来的委屈和思念，全部化作了纷飞的泪雨。这一双凄美的泪眼，瞬间触动了他的心弦：这不是他成年后夜夜梦里的那双泪眼吗？

周挺一直有一个无法对外人言说的秘密。自成年礼后，他每个夜晚都会梦着一位绝色姑娘，她独坐夜阑，斜倚纱窗，手里编织着五彩缤纷的云锦天衣，一边含泪望着他，一边低吟道：“一别五千载，相逢只一夕。碎尽云缕衣，泪成相思灰。恨不与同生，但与君共死。此去黄泉路，三生彼岸栖……”念到最后一个字，她泪雨滂沱，凄凄如斯，手里的云锦天衣化作漫天飞扬的五彩花瓣，遮去那双令他莫名心碎的泪眼……他常常在想：“她是谁？她在梦里面为什么那么凄伤？而我，又为什么那么心碎？”

而眼前的这双泪眼，竟与梦中一模一样！他颤抖着手，抹着她泉涌般的泪水，恍如身在梦境：“真的是你吗……你就是夜夜走进我梦里的天羽吗？”

袁洁闻言，浑身掠过一丝颤栗。她使劲儿点着头，放声大哭：“一别五千载……相逢只一夕……碎尽云缕衣……泪成相思灰……你，你终于记得我了……”

周挺仿佛与她已相思千年，如今听她亲口念出那几句诗，竟是字字句句，刻入骨髓，痛彻心扉！怎么会这样？他与她原本素不相识，她却早已进入了他的梦境，那种熟悉又刻骨铭心的感觉，让他无法理喻。

在“量子的士候车厅”旁边的咖啡馆里，两人执手相望，难舍难离。

袁洁凄然一笑，又是一把泪雨：“为什么，我们每次相聚都如此短暂？我攒了五千年的话要对你说，你却又要远行……”

周挺心头也不是滋味儿：“你别难过，我去几天而已，你等我回来！”他其实心中有太多问题要问她。比如，为什么他每晚都会梦见她？那几句诗又是什么意思？难道他们两人真是穿越千年的爱恋？

可袁洁非常清楚，每一世轮回，都是她在茫茫人海里追寻，心力交悴，相思成灰。但每一世，她即使历尽艰辛找到了他，与他的相聚也不过一夕，相守也不过一日，从此便天各一方，永难再相见！所以，当她确认他就是自己今世的爱人时，相逢的喜悦与分离的痛苦，如约而至，如影相随，她害怕这次一别又成永远。

她强忍住心头的痛楚：“周挺，你可要记住你说的话，你一定要平安回来！到那时，我们再剪烛西窗，共话前生过往，共叙千年轮回……”

周挺点点头说：“我记住了！”便起身要走。

袁洁不肯松手，强忍的泪水还是涌了出来：“你要记住我的样子，刻到你的灵魂中去，别让来生又记不得我了……”

周挺再次将她拥入怀中。他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这次一别，恐怕真的是再难相见了。

再迈进“量子的士大厅”的一剎那，他听见袁洁在身后哭喊：“你要记住，我就是你的天羽！”

他回头看见，她风中飘漾的黄色裙裾，连同她飘飞的秀发，倏然变得异常遥远，渐渐虚淡得如逝去的梦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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