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你活着,我们都活着,就好。
窗外竹林被风扰动,簌簌的声音从远处传入耳中。
季原怜惜地看着满脸鼻涕眼泪的少年,眼神是前所未有的温柔:
“你是个很好的孩子,好好照顾她。”
秋日午后的房间里,少年的悲声从放大到压抑,都是那么的揪紧人心。
两日后的中秋,陆振阳如约踏入风陌巷。
在被樊光领着走向挽澜亭时,他看着憔悴了些,一双眸子却依然慑人。
在寻找陆沅清的事情上,任季原想尽办法,也难得一丝消息,不禁有些愧对于他。
其实人海茫茫,要找到一个存心躲藏的人,又谈何容易?
想当年,以殷家和十二星辰之能,都找不到被奶娘拐去的小眠玥,更何况是武功高强,人也敏慧得多的陆沅清。
两人碰面之后,仅是对坐饮酒,双方不提比武,也不发一言。
直到巨大的酒坛变得空空如也,才见陆振阳一拍石案,如神龙出海般突然振起!
他却没有攻向对坐的男子。
陆振阳身子急射而出,只在半途稍稍一顿,足下借力,立时便登上离地十丈的藏书阁顶。
他在半尺见方的琉璃砖上席地坐下,左手稳稳托起一只刚开封的将军坛。
从亭子到阁顶,他身形大起大合,竟未有一滴洒出坛外。
陆振阳仰头灌下一大口酒,才摇头晃脑地沉声吟道:
“朝阳不再盛,”
任我半世称雄,却无法救自己独生爱女!
“白日忽西幽。”
我们共沐这日出和月生,却难以相见!
“去此若俯仰,”
我日夜挂念着你,想知道你是否安好!
“如何似九秋。”
沅清,我的女儿,你在哪里?
一首《咏怀》,字字泣血,句句剜心。挟裹着他十成内力,如惊雷般炸下,更显得磅礴沉郁。
他引吭悲歌间,林间鸟飞叶落,树木沙沙相击。更见得方圆十里之内,人人捂耳捧心,几欲泪落纷纷。
此刻明月在上,正享受着合家欢聚的大半洛都人,都在听到他的吟唱后,默默放下手边物事,幽幽地落下一声叹息。
离得近的人,受陆振阳内力相激,只觉得脑子里嗡然一片,昏昏间竟不知今日何时,身处何地。
季原独坐亭中,却是超然物外。他一掌拍开新坛泥封,缓缓给自己斟上一杯,再缓缓饮下。
“秋”字甫落,他也飘飘然离地而起,却是纵身扑向比藏书阁略高半尺的竹梢。
竹尖弱不堪折,于夜风之中荡荡悠悠,他却稳稳地卧身其上,衣袂飘飞间,他俊朗的眉眼若隐若现,而身姿的风流,又更胜天上谪仙。
季原将手中银壶微倾,玉一般的酒液泄出如柱,半丝不偏地落入他张开的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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