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冬天其实特别严寒,鹅毛大雪在大乘一半以上的国土连下十五日不绝,冻死人畜无数,每日都有各地灾情源源不绝地报进洛都。
熹皇不眠不休地镇在紫宸殿和御书房中,大臣们愈发地战战兢兢、夜不能寐。连兰泽都辞别洛都,隐姓埋名到北边救治灾民。
但这些竹陌都不知道也不关心,她命人截住递往钟山院的全部消息,自己也只在光秃秃的大槐顶上才看到远处接天的皑皑白雪。
昔日里热闹繁华的风陌巷,突然变成一处与世隔绝的地方。
一直到除夕前夜,季原终于出了钟山院,这时才知晓天下的紧张局势和严重灾情,也一再为此深深自责。
可竹陌明知大人于此事上对她存了芥蒂,却只是默默地自领了责罚,倒看不出丝毫后悔愧疚之意。
好在开春以后,在朝廷雷厉风行的动作下,形势大有好转。
季原将风陌巷散布各处的势力全部投入到安置灾民和恢复重建的事业中。作为长江以北最早缓过气来的城市,京畿洛都迅速显现出春日固有的繁荣与生机,一切似乎又重回正轨。
二月十六,是季原29岁生辰。他虽然不重此道,可无论是从前盛时还是如今低敛,每年这个时候,来同他贺寿的人都不曾少过。
晓得他不喜欢太过闹热,许多人都是到太傅府门口磕个头,将贺礼转交给谢管家便走,太过贵重的礼物太傅府是不会收的,所以一般都是按着季原的性子送些讨趣的玩意。
今年也一样,虽然谢管家在门外忙得脚不沾地,但府里也就只开四席,大伙儿不分尊卑,尽都围坐一处谈笑宴饮。
季原也在美酒佳肴,丝竹相合的气氛中,乐呵呵地与众人推杯换盏,畅怀大笑。
唯一有别的是,酒至酣处时,一位身着黄衣的内侍领着几大箱子御赐之物进府,说是熹皇赐予太傅的生辰之物。
这礼物来得甚是突然,堂上人人惊愕。
只季原谢恩之后,当着内侍的面打开箱子,在耀目的珍器宝物里挑挑练练,选出一支极温润的白玉发钗,顺手别进竹陌那满头青丝之中。
口里称,谢我主隆恩,可平白受此大礼,子先愧不敢当。且以此钗代领陛下心意,其余诸物,望请用作赈济灾民。
才打发了面色难看的内侍离开。
一段小插曲就此揭过,倒不影响堂上的喜乐氛围。
直到月上中天,众人才一一告辞离去。季原今日心情畅快,觉得没有饮够,便独自将酒壶携去挽澜亭。
当是时,明月清风,暗香疏影,春夜更比醇酒醉人。随着樊光匆匆到此禀告,却有一位不速之客突然出现在这座亭子里。
“陛下”,季原摇摇晃晃地起身见礼,熹皇司南翊却一把将他按住,招手屏退左右之后,尊贵无比的天子就这么随意地席地坐到季原身旁。
只带一名侍卫便敢在深夜来此的,不是当今圣上,又会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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