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得起劲的男子稍稍一顿,望着坊间外火急火燎的背影,眼睛闪着一丝意味不明的精光,那是欲置人于死地的尖锐冷漠。等了那么多天,终于……有人上钩了。
转眼间,男子神色又恢复成义愤填膺模样,嘴里骂骂咧咧,时不时啐了几口水。
众人亦是极为热切,叫骂声,欢喝声,此起伏彼。不过仅是道听途说,就把这浪潮推得很高很高。
而跑出坊间的蒙面男子像是无头牛兽一般,怒气腾腾,还带着从心底而生的恐惧慌张,拼了命在巷道上直冲直撞。
“哎呦!”
“痛死我了!你这个冒失鬼是不是没长眼睛,老娘就快被你撞死了!”
一个被蒙面男子撞倒的壮实妇人,正在地上四脚朝天,她粗糙的头发散成一团,妇人脸色铁青,霎时张开血盆大口朝着他怒骂。
蒙面男子眼睛阴鸷一现,拍拍衣襟,越过倒在地上的妇人便要离去。
那妇人哪里肯轻易饶过她,“咕噜”一声,方才还在地上嗷嗷喊疼的她,一刹那利索地站直了身体,一把拽住蒙面男子的裳衣,眼泪直流,扯出嗓子哭骂:“各位乡亲父老,看看这个无耻之徒,撞倒了我,可怜我上有老,下有小,被他撞得骨头也要散架了!”
在巷道上的行人目光全然被这妇人的大嗓门吸引了过来,脸上挂着看好戏的笑容,对着他们指指点点。
他向来是名门之后,身份尊贵,哪里曾像今日一般,像是猴子一般被人围观!
蒙面男子眼里闪烁着一股无法遏止的怒火,尽是穷途末路的烦躁与狠辣,叫人心里发怵。
妇人被他的阴狠神色吓得后退,后是忍不住咒骂一句:“怎么?犯了法,难不成还要杀人灭口,来个死无对证?”
蒙面男子听得妇人的话,露出来的眼睛诡异得惊人,噙着一丝冰冷冷的精光。犯了法,就得杀人灭口!不错!
他眸光一狠,使尽全身的力气重重把妇人推倒在地上。
“砰。”
壮实的身体轰然到倒塌,翻卷起地上的滚滚黄尘,妇人目眦尽裂,竖起眉头,破口大骂:“这天杀的鬼狗!下次让老娘再遇着,饶不了他!”
那个蒙面男子像是一阵狂风一般飞了开去,横冲直撞,显然是全然失去了理智。
妇人低声咒骂了几句,拍拍了原本就布满灰尘油渍的裳衣,利索地站了起来。望着男子的背影,嘴角扬起与之不符的幽深笑容。
众人眼见着好戏还没开锣就结束了,略为可惜地叹了一口气,便摇头晃脑地离去。
而那一边早已跑远的蒙面男子急匆匆地回到了他现在安身立命的的鬼地方——那是一间低矮破旧的南房,屋里常年不见阳光,昏暗潮湿,墙皮早已脱落,墙上凹凸不平。屋顶上的瓦片压得密如鱼鳞,天河缺口也不会渗进去一点儿去。
蒙面男子看见这残破的住所,他浑身的血液像是沸腾的热水,带着一股不能忍受的怒气,一直流到指尖。
他恶狠狠地扯下黑布,露出他尚且称得上眉眼俊朗的脸庞,只是神色扭曲,生生让他变了个样。
“嘎!”他提起脚重重地踹开了破破烂烂的大门,发出刺耳的声音。
“咳咳!”迎面而来的一阵灰尘,几乎让他喘不过气来。
男子高声大骂一句,大步向前,穷凶恶极地推倒木案。“噼里啪啦”,仅有的瓷碗零碎掉落在地上。
“这是怎么了?”几乎在同时,传来一个着急的叫唤。一个身形娇小的布衣妇人匆忙地赶了出来,瞧见地上碎了一地的瓷碗,心如刀割:“怎么会成了这样?”
男子一言不发,紧紧攥住拳头,明显是忍耐着怒火。
布衣妇人得不到回答,在幽暗中抬眼望向了男子,神色怏怏。
男子看着自己母亲吝啬苍老的模样,哪里还有从来平阳府夫人的风光模样。一时间,更是气打不到一处来:“是我!那又怎么样!”他怨毒地望着自己的母亲,脖子憋得涨大,哪里还有一丝亲情可言:“如果不是你一直溺爱那个废物,养成他无法无天的性格,勾搭表妹不止,还算计到皇上面前!我们怎么会落得这个下场,他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祸害!早死早干净!”
布衣妇人面如死灰心尖一阵又一阵的疼痛,那是她的两个儿子,怎么忍心让他们反目成仇:“把古雪乔那个小蹄子送进宫是大家的主意,怎么就单单怪罪在你弟弟身上呢?”
男子气噎,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似乎这才想起来这主意还是自己提出来的。
他恼羞成怒,牙齿咬得“格格”作响,好似一头被激怒的狮子:“就是那个废物惹的祸!如果不是他,平阳府就不会被削除爵位,如果不是他!父亲就不会被活活气死,姑母就不会惨死宫中!如果不是他,我们就不会被叔伯赶到这个鬼地方,虎落平阳被犬欺!”
“都是他!都是他!他该死!”男子五官扭曲,疯癫至极,像是被恶魔吞噬了理智,恶狠狠地咆哮着。
布衣妇人被大儿的疯狂模样吓得脸色惨白,她后退了几步,凄惶道:“那也是你的胞弟啊!”
男子仿佛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仰天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
“他算什么胞弟!他早就死在柳州了!中了柳州的毒气,他休想活命,而且还是死无全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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