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汀澜,你可明白何为公子如玉?”
“师父,我不懂。”
汀澜记得这是他五岁的时候,拜花逢秋为师时,花逢秋问他的第一句话。
那时他刚从洛家逃出,走投无路,正好在山里遇到了一身邋遢的花逢秋。
花逢秋的衣服脏的都看不出原来的颜色,然而腰间的一支翠色的玉笛却晶莹剔透。
只一首曲子,便让汀澜起了拜师的念头。
他喜欢笛子,然而在洛家,没有人会去教导他。
汀澜的样子其实不比花逢秋好到哪里去,此时他捧着一个馒头,咬了两口,问道:“师父,什么是公子如玉?”
他不懂,那他的师父一定是懂得。
能吹出那么好听的曲子的人,一定会知道的。
花逢秋拍了拍汀澜的头,开口道:“我要是明白,就不会是这个样子了。”
一阵马蹄声响起,又在他们身前不远处停止。
汀澜顺声看去,只见一辆由四个骑马的随从护卫的极其华丽的马车正停在路上。
一个家丁打扮的男子将马鞭甩到地上,激起一片尘土,他厉喝道:“哪儿来的两个叫花子,走走走,别挡着路。”
汀澜和花逢秋在路边上,那山路极其宽敞,根本不可能阻拦到马车的路。
此时马车的车帘被挑开,汀澜看到了里面坐着的人,一个穿着艳红纱裙的美丽的女人。
女人眼中尽是不屑,她放下车帘:“不过是两个叫花子,赶快驾车,别误了本夫人的时间。”
“是,夫人。”刚才还嚣张跋扈的家丁恭敬地回道。
许久之后,汀澜明白了,当时遇到的那个女人,就是凝夫人。
“那就是个反面例子。”花逢秋指着远去的家丁,对汀澜说道,“你记得不要变成那样的人。”
汀澜点着头,这种人,在洛家里面有很多。
他最是讨厌这种人。
汀澜跟着花逢秋到了一处小县城里面,花逢秋在一处偏僻的地方吹起了笛子。
很快,便有行行色色的人汇集到了花逢秋身边。
“这不是笛痴吗?没想到能见到他。”
“笛痴?”
“就是那个花逢秋啊,前些年在荒沼国的笛艺大比一曲引得百蝶共鸣的人。”
“听说他经常打扮成叫花子一样,卖艺为生呢。”
“明明在笛艺大比之上还是个翩翩公子,也不知道这些年发生了什么。”
花逢秋对着众人的话没什么反应,他只吹奏了一曲。
汀澜看着众人将银票和零零散散的银子扔在地上后离去,他转眸看了一眼花逢秋。
花逢秋敲了一下汀澜的头:“看我做什么,傻小子,还不把银子收起来。你想饿肚子,我还不想呢。”
汀澜把那些银票和碎银子都收了起来,数了数,竟是有千两之多。
花逢秋先是带着汀澜去了一家客栈,他将银子扔给小二,小二笑着就将两人迎了进去。
最好的房间,最好的酒菜,都给花逢秋备上了。
之后,花逢秋带着汀澜进了一家衣坊,那衣坊的老板正巧也去听了花逢秋的曲子,他认出了花逢秋,倒是没将花逢秋当成叫花子赶出去。
花逢秋让衣坊的人为汀澜和他自己量了量尺寸,挑了几样布料,让人将做好的衣服送到客栈里,先拿着两件干净的衣物回了客栈。
小二热情的招呼着:“爷,热水已经给您备好了。”
“知道了。”花逢秋挥了挥手,随后又扔出一颗碎银子。
小二笑着就退了下去,临走前还说道:“爷,有什么吩咐您尽管说,小的就在下面大堂里。”
花逢秋将汀澜扔进屏风后面:“赶紧洗洗,换身衣服再出来。”
汀澜洗完换上新衣服出来后,花逢秋满意的点了点头:“这不是挺好的。”
花逢秋随后也沐浴了一番,换了衣服出来。
汀澜趴在桌子上掰着手指,听见声响,他转眸看过去,声音有些结巴:“师……师父?”
迎面走来的人,一袭白衣如云,长发如墨,双眸如星,剑眉微扬,颇有仙风道骨之意。
花逢秋摸着下巴看着汀澜:“你用不着羡慕,日后你会比我强。”
到底是姿容,还是其他的,年幼的汀澜也没想过其中的意义。
“师父,你这么好看,干什么要把自己弄成那样。”汀澜疑惑的问道。
花逢秋哼了两声,坐在汀澜身边:“在山里面迷了路,银子又掉了,就算不想那样也不成。”
汀澜有些不相信:“那那些人怎么都说你是故意的?师父你难道经常掉银子?”
花逢秋干咳了两声:“你以后就知道了。”
不久后,汀澜真的明白了。
花逢秋喜欢游山玩水,即使带了包袱,他也不会将银子放在包袱里面,兴起之时,甚至还会扔了包袱,跳进深潭内合衣而游,银子,都是在这个时候没的。
花逢秋又是个嫌麻烦的,每次只带两件换洗的衣服,包袱里面也不会放太多吃的。
虽说是带了换洗的,花逢秋只需两日便能将好好地衣服磨成叫花子一样的,破烂的都省的洗了。
然而花逢秋每到一处,不玩个尽兴是不会走的,是以就算没了干粮,花逢秋也不打算出去。
七八日下来,运气好的时候可以遇到山里的人家送一些吃的,运气差的时候,就只能自己动手打些野味。
只是,花逢秋的厨艺实在是令人头疼,于是汀澜在住客栈休息的时候,经常会去向后厨学艺。
后来,汀澜大了一些,坚决不让花逢秋再带着银子。
他了解了花逢秋的性子,学会了计算花逢秋下一处要去的地方所要呆得大致的时间,不嫌麻烦的背着大包袱跟在花逢秋身后。
在花逢秋将衣服磨坏了之前,他会将新的衣服扔给花逢秋。
洗衣,做饭,都是汀澜动手。
有很多时候,汀澜觉得自己是在照顾花逢秋,而不是花逢秋这个师父在照顾着他。
然而,花逢秋确实教会了他不少东西,不只是笛艺。
花逢秋的学识通古贯今,花逢秋于山中隐居的小屋内也存放了不少书籍。
“师父,这些书都是从哪里来的?”汀澜看完了一本古籍,跑到花逢秋身边。
花逢秋不像是会收集这些东西的人。
“自然是别人送的。”花逢秋双眸微闪。
“师父,你已经很久没有去外面了。”汀澜抬眸看着花逢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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