庚君辛接过暗卫递进来的书信交给庚归茗。
庚归茗拆了书信看了看,她脸上神色一变:“告诉流倾影,本宫知道了。”
暗卫离去后,庚归茗盯着流倾影传来的书信许久,才将信交给了庚君辛。
庚君辛看了一遍,他微微皱了皱眉,开口道:“要过去吗?”
在他们在落霞山那段时间里,凝夫人竟是派人将庚归茗的死讯传到了九奎殿主的耳朵里。
九奎殿主脑子没有那么不清醒,他派人去了公冶府查探,也是得知了庚归茗未归的消息,悲怒交加下,在修炼之时受到反噬,重伤。
“去一趟九奎殿。”庚归茗低声道,无论怎么说九奎殿主都是她的生父,她再不喜九奎殿主,也该过去看看。
“停下。”庚君辛对着驾车的侍卫吩咐道,他带着庚归茗下了马车,让四名侍卫先行回去,他带着庚归茗朝着九奎殿飞身而去。
依着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到九奎殿,就算庚君辛是不眠不休,也需要至少四天的时间。
而第二日的时候,他们偏偏遇上了大雨。
黑渊上次出现了之后便又回去了,他不能再打断黑渊修炼。
然而冒着大雨赶路也实在不妥,庚君辛便带着庚归茗在一处小客栈里面避雨。
大雨一连下了三天才停了,雨一停,庚君辛就带着庚归茗接着赶路。
他看得出来这些日子庚归茗虽然表面上没什么异样,但是心里却是着急的。
而就在两人又开始赶路的这一天,九奎殿主喝了药之后,精神看上去好了一些:“倾影,你留下。其他人都下去。”
流倾影让侍女将药碗收下去,他看着九奎殿主,开口道:“义父,您有什么事要说?”
九奎殿主示意流倾影来他身边:“本殿主当初不该留下凝夫人,一时之仁,害的自己女儿险些损命。”
即使他如今知道庚归茗没事了,他依旧愧疚。
他这一生鲜少会对旁人仁慈,当初救下芊烟乃是心之所动,而放走凝夫人却是他最大的过错。
“义父,二皇妃如今没事了。”流倾影看着九奎殿主很快苍白下去的脸色,他眸色一变,急忙劝慰道。
虽然他明白庚归茗遭此一劫,追究起来是因为九奎殿主的不是,然而见到这样的九奎殿主,他是不忍多说的。
“倾影,你也不必再劝了。本殿主对不起芊烟,也对不起自己的女儿。”九奎殿主说道,“本殿主已经时日无多了,应是撑不到那孩子过来了。真想再见见她。”
流倾影身子微僵,他开口道:“义父……”
九奎殿主伸手拍了拍流倾影的肩膀。
流倾影感觉自己被九奎殿主禁锢住,他双眸一怔,紧接着便察觉到九奎殿主在将自身剩余的灵力传到他的体内。
九奎殿主将灵力传给了流倾影,他微咳了两声,倒在了床上:“九奎殿便交给你了,以后你便替我护着她吧。”
流倾影一时间难以承受如此大的灵力,他跪倒在床边,不顾身体内混乱的灵力唤着:“义父,义父。”
九奎殿主的手轻拍着流倾影的手臂,双眸缓缓合上:“倾影,护好了她。”
“义父!”流倾影感觉到九奎殿主没了气息,他心中一痛,他的义父,就这么离开了。
这个半生都处在辉煌中的男人,就这么带着对自己心爱女人的愧疚,对自己女儿的愧疚,有些凄凉的死了。
流倾影怔怔的看着气绝了的九奎殿主,他合了合双眸,眼角落下滴滴泪水。
九奎殿主对他是真的好,或许是因为九奎殿主在他救下他的时候,在他身上想起了当初救下芊烟时候的场景,然而这不重要,他不想追究什么理由。
“义父,您放心,我会护好了她的。”流倾影压制着体内的灵气,对着九奎殿主磕了三个头。
九奎殿主对他的恩情,他铭记于心,既然他回报不了九奎殿主,那么他便护好了庚归茗,护好了九奎殿主唯一的血脉。
流倾影伸手摘下自己的面具,这面具,是他为了避世而戴上的,如今,不需要了。
流倾影开口道:“义父,您的心愿,我记着。您的大仇,我会报。”
若不是凝夫人耍手段,九奎殿主如何会受了反噬,凝夫人口口声声爱着九奎殿主,倘若是真的爱着九奎殿主,又怎么会这般加害九奎殿主。
凝夫人,他是绝对不会放过的。
庚归茗来到九奎殿的时候,便看到九奎殿处处挂上了祭奠之物。
她心中的不安越发的大了起来,直到她看到被安放在木棺里面的九奎殿主的尸身,她的心里涌现出丝丝悲伤之意。
到底这个男人是她父亲,即使犯了那么多错,即使之前那般对待她,然而他并非执迷不悟之人,她这段时间都将他为她做的事情看得清楚。
她的心里刚对他有所改观,再过些时间,说不得她会原谅了他。
可是,他没能等到那个时候。
“义父临走前,是想再见你一面的。”流倾影得知庚归茗到来的消息,他直接朝着九奎殿主的灵堂走了过来。
庚归茗转眸间看到一袭银袍的流倾影走来,流倾影那有三分和汀澜相似的俊逸容颜让她怔了怔。
同是出自祭司古族,相似的容貌,流倾影和汀澜应是有着近亲的关系的。
庚君辛也是注意到了流倾影的容貌,他双眸微闪,没说话。
“其实你该前些日子就到了,义父应是能够等到你的。可天不遂人愿,也没办法的事。”流倾影走到庚归茗面前,说道。
倘若不是那场大雨,庚归茗也不会迟来这么久,或许九奎殿主还能撑到那个时候。
流倾影平静的看着庚归茗,问道:“二皇妃,你还怨义父?”
庚归茗点点头,她如今还是没办法去原谅九奎殿主,即使九奎殿主已经离开了。
流倾影捕捉到庚归茗眼中的一丝感伤,他垂眸看着木棺里面的九奎殿主,暗想着:义父,你这些时日的努力,还是有着回应的,至少,她会为了你的死而伤心,而不是无动于衷。
流倾影开口道:“二皇妃眼下要走吗?”
庚归茗微微摇头,开口道:“本宫等他入土之后再离开。”
流倾影微微颔首,他将庚归茗和庚君辛带到了一处别院休息,才转身离去。
只是夜里,庚归茗却难以入睡,她从床上躺了近一个时辰,最后还是悄悄起身,披了一件衣服往九奎殿主的灵堂而去。
庚君辛双眸微睁,他从床上坐了起来,抬手点了灯烛,倚在床边等着。
她想自己过去,他又如何能违了她的意思跟上去。
庚归茗知道她的动作会弄醒庚君辛,然而她也知道庚君辛没有跟上来。
她走到九奎殿主的灵堂之内,挥退了看守灵堂的侍卫,站在棺木前看着九奎殿主。
这个男人曾是她母后动了情的男人,虽然如今看来那是一段错误的感情。
然而,她的存在,正是因为这段错误的感情。
良久,庚归茗才低声说道:“你伤了母后,本宫是不打算原谅你的。不管为人夫,亦或是为人父,你都失职了。”
庚归茗淡漠的眉眼带着些惆怅之意:“可是,本宫还是要谢谢你。谢谢你让本宫能出生于世,因此本宫能遇到自己所爱的人。”
庚归茗伸手抚平了九奎殿主衣袖上的褶皱:“母后离开了你,遇到了对的人,想来她是幸福的。”
灵堂内的烛火摇曳,庚归茗转身,往外走着,她的声音极低:“勾心斗角了一辈子,你也是累了。好好安歇了吧……父亲。”
她欠他一声父亲,虽然晚了,但是如今也是还了。
庚归茗回了房间,见着庚君辛正抬眸看着她,她摘了面纱,褪下外衣回到床上。
庚君辛抬手将烛火熄了,把庚归茗搂在怀中。
这次,庚归茗很快就睡着了。
庚君辛吻着庚归茗的眉心,这段时间,先是汀澜,再是九奎殿主,一个个相继离开人世,偏生这两个人都在庚归茗心里有着一席之地,眼见着她心情低落,他自然也是不好受的。
然而这种事情,他说一千道一万,最后还是需要庚归茗自己走出来。
他能做的是给她依靠,是等待。
数日之后,九奎殿主入了土,流倾影接手九奎殿却依旧以圣子身份自居。
九奎殿投入崇曦国麾下,除了鸣域之外,整片大陆都成了崇曦国的国土。
庚归茗回到崇曦王宫后,先是同庚君辛一同过去看了看康泽帝君,三人说了一会儿话,康泽帝君让庚归茗回去休息,庚归茗才一路回了霓裳宫。
庚君辛被康泽帝君留了下来,他看着康泽帝君拿出了一册黄历,开口道:“父王,您这是要选什么日子?近来也没什么典礼要举办。”
“你和归茗的婚事也该办了,父王择人选了一些时间,你自己挑着吧。”康泽帝君闻言笑了笑,开口道。
他知道庚君辛在暗中筹备着,但是按着礼数来说,庚君辛的婚期该由他来定,所以他明白庚君辛还没有定下时间。
之前因为庚归茗的身子原因,他没有让庚君辛去择时间,如今庚归茗没事了,这件事情也该摆出来了。
庚君辛接过黄历翻了翻,说道:“父王,如今鸣域事情还没有平定,是要耗费上一些时间的,年内的时间怕是不成的。来年三月初九倒是合适一些。”
鸣域虽然地方不大,但是隐世四家的棘手程度不必当初他们征战诸国的时候低。
“行,那就暂时定在来年三月初九。”康泽帝君开口道。
他只是让庚君辛暂时先定下一个日子,要是被什么事情耽误了,再换个时间也无妨。
反正这期间,该准备的都能准备好,布置下去也花费不了太久的时间。
两人又说了一些政事,庚君辛这才告退。
庚君辛来到霓裳宫的时候,就见着六皇子和十公主正坐在凉亭内和庚归茗说话。
他看出来此番庚归茗回宫后,心情好了一些。
十公主跳下座椅跑到庚君辛面前,笑着说道:“二皇兄,你可算回来了。”
庚君辛含笑垂眸,领着十公主走到凉亭里。
立侍在凉亭里面的邢纪源和欢娜俯身施礼:“二殿下。”
六皇子眨着双眸,俊逸的容颜上笑容清浅:“二皇兄。”
庚君辛看着六皇子依旧空洞的双眸,眼神有一瞬微暗,随后便笑道:“六皇弟。”
庚君辛接着说道:“父王刚才说今个儿中午一同用膳,为兄还想着派人通知你们,眼下倒是不用了。”
庚归茗递了一杯茶给庚君辛:“天儿热,这茶里放了些冰珠,喝点儿吧。”
庚君辛端起茶杯喝了两口,凉丝丝的茶水,清冽的茶香,似乎真的将暑气驱散了一些。
“二皇嫂,汀澜哥哥去哪儿了?”十公主望着庚归茗问道,“汀澜哥哥雕刻的小人儿好看,归雁让汀澜哥哥帮归雁也雕刻一个,汀澜哥哥说回来之后给归雁的。”
汀澜的离世,并没有人传回王宫内。
而庚归茗也是刚回来,六皇子就和十公主一同过来了,也没来得及下旨提升莆幽的职位。
庚归茗垂眸看着趴在自己腿上的十公主:“汀澜不会回来了。”
再也不会回来了,也回不来了。
庚君辛听着庚归茗说话的语气很是平淡,然而他看着庚归茗有些颤抖的手,伸手将十公主抱起来:“你二皇嫂这身子可刚好,劳累了一路了,先让她回寝殿休息会儿。”
庚君辛说着转眸,神色柔和:“我在这儿和他们聊会儿,你去寝殿里歇着吧。”
汀澜的事情是她心中的痛,他怎么忍心再让她亲手撕开刚刚愈合起一些的伤疤。
庚归茗心里明白这是庚君辛的好意,她起身:“本宫就先回去了。”
六皇子双眸轻闪,点了点头。
他听得出来庚君辛有意让庚归茗回避着有关汀澜的话题,而再联系上庚归茗所说的那句话,他能够想到汀澜定是出了事了的。
欢娜跟随着庚归茗回了寝殿里,服侍着庚归茗换了件宽松些的衣衫后,才退到了外殿。
六皇子开口道:“二皇兄,汀澜到底怎么了?”
“汀澜为了换回她的命,已经不在人世了。”庚君辛说道,若是没有汀澜,他如今就已经失去她了。
这一句话,让在场的三人,包括候在外殿的欢娜,都愣住了。
邢纪源眉眼间流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然而他也明白庚君辛不会拿这件事说笑。
汀澜死了,那他家主子定然是伤心的。
他从来没有想过汀澜会这么早就离开,他与汀澜一明一暗守着他家主子这么多年,两人虽然不经常谈话,但是他们的感情也不亚于亲兄弟,知道汀澜离开人世,他也是伤心的。
六皇子眉宇间闪过一丝黯然,他懂汀澜对庚归茗的重要性,虽然他也想过汀澜会为了庚归茗而死,但是这也太快了。
十公主抽了抽鼻子,扑在庚君辛怀里哭了起来,她喜欢庚归茗,自然也喜欢庚归茗身边的人。
当初她中了毒,被庚归茗派去保护她的汀澜经常和她一起玩,汀澜对她很好。
“二皇兄,你们在鸣域遇到了什么事情?”六皇子问道,庚君辛很强,君铭也足够强大,他们保护着庚归茗,庚归茗怎么会遇到性命之危。
庚君辛将落霞山里的事情简单的说了一遍,凝夫人和白泽邪念如今行事是越发的没了束缚了,这也就是表明,庚归茗的存在,对他们而言的确是巨大的威胁。
六皇子开口说道:“二皇嫂手中的白泽玖玉越多,对白泽邪念的威胁就越大。白泽邪念意欲置二皇嫂于死地,我们如今应当抓紧时间将剩余的白泽玖玉拿到手才是。”
凝夫人是白泽邪念的傀儡,想来是白泽邪念看中了凝夫人对庚归茗的怨恨之心了。
“白泽玖玉如今只剩下两块还未找到,按着玉镯所指引的方向,剩余的两块应当是在隐世四家之内。具体是哪儿家,还需要再细查一番。”庚君辛拿着绢帕给十公主擦了擦眼泪。
虽然庚归茗的玉镯在一定距离内能够准确的指出位置,只是,他们不能太过靠近隐世四家,万一暴露了就更加难以找到了。
“鸣域内公冶家和暗羽阁已经开始联手行动了,想来过上两个月,除了隐世四家之外,鸣域便能够落在公冶家掌控之下了。”庚君辛想了想,接着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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