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话音未落,不远处就传来了雄厚的钟声,然后便有高喊声从殿中传来,身后的人群中传来骚动,有阵阵脚步朝着鎏鸾殿的方向而来。竹林茗悄悄地扭头向身后看去,只见后方长幔浮动,一列列地侍女鱼贯前来,她们都是那些只在宴会才出现的侍女,此时她们全都出现了,每个人的手上都捧着册封所需要的物品,举着长幔向着鎏鸾殿走来。
一切都是按照宫中册封皇后的礼节来进行的,声势浩荡,整个鎏鸾殿中都金碧辉煌,热闹非凡,有些站在后方的人纷纷踮起脚尖,他们算是离朝廷比较遥远的官员,有些都还不知道到底是公众的哪个妃子能够得此殊荣,所以一个个都好奇得很,想要看一看这位娘娘的尊荣。
只是有些奇怪,在那些长幔之中他们看不见任何人,没有轿宇,也没有盛装的妃子,什么都没有,只有清风穿行在其中。可是周围的那些侍女的神色却好像没有任何奇怪的地方,她们只是恭恭敬敬地向前走着,好像这队列之中真的有一位最贵的妃子,她们不敢怠慢了。
“陛下,一切都准备好了。”宫烨见到人都到齐了,巡视了一周以后回到了泽彦的身边说道,“人员都已经到了,随时都可以开始。”
“那就开始吧。”泽彦点点头,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物,随着侍从推开殿门走到了殿外的高台上。他身穿着九龙明黄色的龙袍,长发束起,服冠微微遮住了他的双眼,使他的眼神看起来更加深邃了,他站在高台之上,威严俱仪,突然有了一种俾睨天下的气势。
他伸出双手,接过为首侍女递过来的授印,那和寻常鎏金的皇后授印不一样,这是用墨色的狮伶玉所制成,那上面盘旋着的不是翔凤,而是一只仰天长啸的巨龙,只有那上面金色的穗饰和寻常别无二致,这通常是典礼前由绫锦院的绣娘一点一点绘绣编织而成的,彰显着使用者至高无上的身份。
“锦橼将军贤良淑德,天命所召,朕在此授予其皇后授印,祈愿国中风调雨顺,龙腾凤翔。”泽彦将授印缓缓地举起,他的面前没有人,所以只能举起授印展示给众人一看究竟,尽管没有人可以授予,可是他的目光流转,就好像有溪水在这之中流淌,展露出了难得的柔情。
“真好,也算是终成眷属了吧,”竹林茗仰头看着站在高处的泽彦,嘴角勾起了温暖的弧度,“锦姐姐是一定不会提出这样的要求,要是按照她的性子来,估计会拼命地把我推上这个位置,那我可就要坐立难安了,况且我不敢把这个位置让给除了锦姐姐之外的其他人。”
“锦将军救我过一次,那时在岩城,如果不是她及时赶到,只怕我和夫君都要死在敌军的刀刃之下了,”姬溱溱倚在钟宸的身边,尽管现在锦橼已经不在他们的身边了,可是每当她一想起这个只有几面之缘的女子将军,还是觉得心中有暖流流过,“陛下要册封她为皇后,我可是一点意见也没有,反而觉着很高兴呢。”
钟宸笑着搂了搂溱溱的肩膀,对于他来说,锦橼是他可与不求的恩人,尽管也是因为锦橼他失去了自己的至亲,可是时至今日,他的心中几乎没有任何怨恨的感觉了,毕竟说到底,做错的也是自己的家人而不是锦橼,如果不是锦橼所做的努力,只怕钟家上上下下的几十号人都难以幸免了。
尽管众人之前还有些不服和疑惑,可是到最后还是在一派其乐融融的是气氛之中结束了。泽彦伸手揉了揉眉心,这一切终于结束了,他竟然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疲惫感,他这几个月以来都未曾好好休息过,只要一闭上双眼,就能看见锦橼微笑温暖的脸颊,折磨着他的心绪,令他不能安然入睡。
“陛下昨晚都不曾睡过,不如现在回去先睡个一两个时辰吧?”宫烨在泽彦的轿子边随行,突然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对着泽彦说道,“陛下不必担心,老奴已经将凤服凤冠都交给留守在乾云殿中的侍女,吩咐她放好了,如果陛下想再看一看的话,我再找人去拿出来。”
“你交给了谁?”泽彦皱了皱眉,捏着下巴若有所思地说道,“乾云殿中所有的侍女都被琯宣带走了,你之前回去,哪会有人在殿中接应你?”
“可是老奴确实……确实有一个姑娘来接应啊,只是老奴没有看清楚她的脸,不过应该不是哪个宫里的妃子,只是……”宫烨吞吞吐吐的,这是他一时疏忽,被则演这么一说才意识到了不对劲的地方,所以他难免急躁起来了,赶紧催促着轿子前行,“陛下放心,应该不会是什么图谋不轨之人。”
泽彦走入乾云殿中,有一种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这是青桥的香味,还有点点淡蓝色的荧光随着微风飞舞在空中,可是现在已经是深秋了,又怎么还会有青桥开放,还开得如此盛丽?他突然觉得自己的喉咙好像被扼住了,有一种疯狂得到想法在他的心中成型,拼命地撞着他的心脏,就要从左胸口跃出来。他的脚步不敢停歇,直接把身边围绕着的宫烨打发了,自己亲手推开一扇又一扇的宫门,直到来到了乾云殿的最深处,在那儿,他曾经和锦橼彻夜饮酒,也是青桥生长最多的地方。
在那成片的青桥之中,有个娇小的身影背对他站着,身上穿着盘龙凤舞的澄黄色衣裙,头上的凤冠在阳光上反射出晶亮跳跃的光芒,听见门推开的响动声,她慢慢地转过身来,在看见来人的那一刻,轻轻地弯了眉眼,眼底的金纹在这样温暖笑容的衬托下显得格外引人瞩目,她见到来人没有动作,便慢慢展开了双臂,对着他轻轻吐出了两个字:“泽彦。”
直到这个时候泽彦才从震惊之中缓过了神来,眼前站着的人时正在对他展开怀抱,此时不管是幻想还是现实他都已经顾不上了,他想念了这个怀抱如此之久,现在终于可以重新拥抱眼前之人了。他疾步迈向前去,紧紧地抱住了她小巧的身子,全身颤抖着,几乎不敢相信手中所触碰到的真实的感觉,“真的是你……你回来了。”
“恩,我回来了,”锦橼笑了笑,伸手缓缓地拍着泽彦宽大的背脊,“我回来了,再也不会离开了。”
青桥的花瓣在风中舞动着落下,点点荧光落在了他们的眉眼上。
春风落佳人,秋意送妙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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