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林窃笑了一阵,才正色道:“好了好了,不吓你了。娘娘叫你过去是好事情。是这样的,娘娘要我给她讲讲尊上以前的事情,你知道我的,笨嘴拙舌的,怕讲不好耽误了尊上与娘娘的感情,你脑子快,你去讲!”
相然依旧担心的紧。“我…我也不一定…”
“至少比我强吧?若论尊上身边的老人儿,除了你就是我,那你说,娘娘现在要听,我肯定讲不好。这个时候你不出手,这不是耽误了尊上么?”安林神色凝重的威胁者相然。
相然上下打量了一番安林,“可我怎么突然觉得,这会儿的你,比我思路清晰呢?”
安林并不答他,拍了拍他的肩,“交给你了,我去替你守护尊上。”说罢又是一个纵身飞了出去。
相然看着他消失的方向,唇角不停地抽动。“安林…你变了…你已经不是我心目中的安林了……”
香樟宫内,相然偷偷打量着面前的娘娘。只见沫沫盘腿坐在雕花紫檀椅上,面前的小几上摆放着各种瓜果梨桃、坚果点心。这哪里是要听伤心往事的架势,这明显就是要听笑话啊!
“相大人,坐,坐,跟我好好说说,你们尊上以前都做过哪些糗事。”果然,沫沫一张口,便中了相然心中的想法。
相然将安林骂了千百遍之后,才在对面的椅上正襟危坐。整理了表情,让自己看起来心情沉重之后,才缓缓开口道:“回娘娘的话,我们尊上…唉……”
沫沫停下了剥花生的手,有些惊诧的看着相然。“怎么了?他们那种有钱人不是应该过得很滋润吗?你怎么这幅表情?”
相然继续着自己悲痛的模样,轻声道:“尊上年幼时跟着肖阳长公主,也就是安乐公主的母亲,也过了几年开心快活的日子。可是后来,巫月国政治动荡,前国主苗岭弑杀了尊上的父亲,谋朝篡位登上王位。他上位之后便逼迫肖阳长公主远嫁南唐和亲,没想到肖阳长公主没有嫁给当时的南唐帝王,却嫁给了楚家,这让苗岭很是生气。肖阳长公主早就料到苗岭不会放过尊上,派人暗中保护,其中便有属下与安林的父亲。长公主想到苗岭会害尊上,想让我们暗中保护尊上离开巫月,去南唐投奔她。可她没想到苗岭早有防备,痛下杀手,一行八十余人,最后只剩下了尊上与属下、还有安林三个孩童。”说到这里,相然本来是装出的伤痛变得真实,眼里也蒙上了一层泪水。
沫沫看着相然的表情,心也跟着揪了起来。“然后呢?你们那时有多大?三个孩子要怎么活到现在?”
相然轻轻吸了一口气,将心中的痛楚收敛了一些,才缓缓道:“尊上那年九岁,属下与安林虚长了尊上一岁。我们当过乞丐、流民,偷过钱、抢过吃的,尊上的眸子太过明显,我们不敢张扬,那段时间,真的是…生不如死啊!”
乞丐、流民?偷过抢过?沫沫瞪大了眸子,完全想象不出那样的苗羽桓会是个什么模样。他那种白白嫩嫩的长相,哪里是吃过苦的?“是…是你们去乞讨吗?你们尊上也去?”
相然苦笑一声,“那时候哪里还顾得上什么主仆?多一个人乞讨就多一份活下去的希望,尊上自然也是要去的。不过那些,都不算什么…与那件事比起来…”
沫沫在他的声音中听出了沙哑和哽咽,心都跟着痛了起来。她坐直了身子,急切地想知道还发生了什么比乞讨流民更可怕的事情。“那件事?什么事?”
相然抿了抿唇,有些犹豫要不要说。可看着沫沫已经被提起的精神,他想着,若是都说了,她会不会就对尊上好些了?“这件事情属下本不欲提及,这件事情尊上也是深埋心底的,属下今日说了,也许明日也就没命了。可属下觉得还是想让娘娘知道尊上的苦,若是娘娘领了尊上的情,属下就算是死了也值了!”
沫沫心中说不出是何滋味,只觉得憋闷的难受。“这件事这么严重啊?你放心,你告诉我之后我不会跟任何人讲。若是有一天你们尊上知道了,我一定不让他伤你!”
相然笑了笑,便继续道:“尊上本来是一副好脾气的…”
“他本来就是好脾气啊!”沫沫无意识的打断他,可看着相然有些不敢苟同的表情,她略微尴尬,“额…你继续,你继续。”
“属下的父亲生前曾经告知我们,说长公主布置的线人里面出现了内鬼,决不能与他们联系,所以我们三个颠沛流离的逃亡只能继续。我们那是一个冬天,我们已经躲避了三年。尊上已经十二岁,就算是浑身脏污,也能看出是一个英俊的少年。一次乞讨中,被一个地痞流氓相中…”
“等一下!”沫沫忍不住再一次打断了他的话。“地痞流氓?男人?相中…天哪…”
相然的脸上浮现出明显的恨意,“他趁我们分头乞讨的间隙,掳走了尊上。待我们找到尊上的时候,就见到尊上衣衫不整的站在破屋里,面上带着笑。那种笑,就像菩萨一般的悲天悯人,属下至今记忆犹新。”
“那那个地痞呢?”沫沫双拳紧握,颤抖着问道。
相然将头低了下去,声音悠远空洞,透露出一丝诡异。“那个地痞倒在地上,满地是血。他的头都被砸扁了,整个人的身体都是扭曲的。我们谁都不敢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一个十二岁的少年是如何将一个成年男子杀死的。至今,我们都没人敢提这件事情,只知道,在那之后,尊上变了。他变得弑杀,一心钻研武艺。我们虽说都是他的护卫,武功却都不如他。娘娘,”相然的表情是悲伤的。“尊上这些年过得很苦,有些事情不是能用语言来形容的。你想象不到,尊上是如何从一个王子变成乞丐,又从乞丐,一步步走到今天的。”
沫沫没有说话,只低头看着手中已经被捏碎了的花生。
相然看着她的反应,站起身来,施了一礼。“娘娘,前面的事,尊上肯定是不会提的,所以属下斗胆都说了。可后面的事情,娘娘还是自己去问尊上吧。烦请娘娘,待尊上好些,他…过得不易。”
沫沫抬起头,望着相然的背影久久说不出话来。小宫女从门外进来,看到小几上的茶点坚果都未被动过,有些担忧的问道:“娘娘,您还好吗?”
沫沫抿了抿唇,拍了拍掌中的花生碎屑,对小宫女道:“我要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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