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就这么看似平淡的过去了数月,巫乐的气候不似南唐,四季分明。如今已入了十一月,却丝毫不见冬天的影子,还如初春一般。
一切看起来都跟往常无异,除了夏侯羽承和楚娇怜。这二人自从上次的不欢而散之后,就变得有些尴尬。楚娇怜一直躲着夏侯羽承,不敢见他。实在躲不过撞见了,她也是不敢抬头。夏侯羽承也是再没有主动找她说过话,就算一起商议策略的时候,也没有任何交集。他们这一出,闹得众人都跟着胆战心惊,不知道该如何劝慰。
画青和那清俢在楚浩楠和那恒的撮合下越走越近,本来尴尬的两个人如今碰上,就会纷纷脸红的别开脸不说话。看起来仿佛气氛尴尬,明眼人却能发现奇妙的端倪。
画青现在日日跟着楚娇怜,主动提出女子应该学习一些女红,楚娇怜无法,只得找了几个教习姑姑,教自己绣花缝衣,扎得满手是血。
而画青,就在旁边不动声色的偷偷学艺,背地里不知在鼓捣些什么。可细心的人就会发现,那清俢新换上的衣服鞋子上绣花样子,那歪歪扭扭的针脚像是三岁孩童的涂鸦一般可笑有趣,可他还是执着又开心的穿着到处招摇。
苗羽桓每日被劝谏他广纳后宫的群臣闹得整日往那清俢那里跑,讨一些治头疼的方子。害的消息灵通的朝臣还以为那清俢迷了他们君上的心,没过几日,劝谏广纳后宫的折子就变成了劝谏君上勿好龙阳、专心国事。气的苗羽桓的头更加疼了。
“舅父。”楚浩楠步伐轻快的从门口迈入,“听说那些老臣又在聒噪了?”
一听这句,刚觉得好些的苗羽桓又觉得头痛了起来,他不自觉地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沉沉的嗯了一声。
楚浩楠撇了撇嘴,像殿外望了望,开口道:“也不能全怪那些老臣,别说后宫嫔妃了,您就看看这后宫中的宫女太监,也是不够的啊!”
“怎么不够?我觉得挺好的啊,人多眼杂,看着心烦。”苗羽桓随着他的目光也像殿外望了望,不以为然。
楚浩楠喝了口茶,摆了摆手,将口中的茶水咽下后才道:“舅父这样想可不对,您看那各国国主出行的仪仗?那叫什么?叫气势!别的我不知道,历代南唐皇帝,就连伺候出恭的宫人就有二十几个。”
苗羽桓的眉尾挑了挑,表情有些怪异的开口:“出个恭干什么要那么多人?围观吗?”
楚浩楠露出一个你有所不知的神情,“我给您算算啊!宫监二人持鹅毛马桶、二人抬专用金丝楠木椅、一人放龙纹刺绣软垫,这才只是前期事宜。这时,宫女二人左右搀扶皇帝坐与木椅之上,还有一人手持草纸、其余人等手持香炉香料、羽扇香巾、净水毛巾…”
“行了行了!”苗羽桓仿佛看到了那副壮观的景象,身心有些承受不住。“这也太…”
楚浩楠意犹未尽,还要继续:“这怎么了?还有呢,我跟你说…”
“你可别说了,我受不了这架势,让不让人活了?我生性不喜人多,这二十几个人看着我…咳咳,真活不成了!”苗羽桓的唇角抽了又抽,难以想象那副景象真的安排在自己身上该是怎样一番光景。
这时,夏侯羽承从门外迈入,苗羽桓一抬眼便笑了出来。
夏侯羽承满面不解,“舅父这是怎了?笑什么?”
楚浩楠表示不解,苗羽桓收起笑意,开口道:“刚听浩楠说起你们南唐的帝王,出恭都要二十人围着,我就突然想到,等到你登上帝座,可就也要收到这样的待遇了!”
“额…”夏侯羽承一阵无语,这两个人怎么好好地说起这种事?“我若登基,定要废了这恶习!”他可受不了二十个人围着自己…那可真是要排不出去了。
楚浩楠收起笑容,小心探视道:“羽承啊,你跟我妹妹究竟怎么了?期初以为只是小打小闹,这都好几个月了,你们一直这么别扭着,啥时候是个头啊?”
夏侯羽承思索片刻,“不知道,要不浩楠你去问问?”
楚浩楠看了看一脸高深莫测的舅父,又看了看满脸顺其自然的妹夫,叹了口气,“其实我妹妹想见你。”
夏侯羽承心中一动,“当真?”
“不信便算了。”楚浩楠摆了摆手,不再理他。
其实是楚浩楠看着妹妹和夏侯羽承别扭着,心急如焚。他可不想放过这么好的一个好妹婿。于是才编了个谎话,对夏侯羽承说妹妹想见他,让他去安乐宫一趟。
夏侯羽承略微一想便明白过来,这是楚浩楠的计策,可想了想他正好可以顺着这个台阶下去解决眼前尴尬的局面,也无不可。
他来到楚娇怜的安乐宫,进入宫门被宫女引到了后面的观景湖边。发现佳人正在厅中赏鱼发呆,此刻的她,已经将额头用刘海遮住,那浅浅的梨花烙印也一同被齐眉的刘海遮盖了起来,除非有风吹过,眉心处的伤疤便能遮住**分。
他笑了笑,回身望向湖边的房间,门都敞开着。那是她的书房,夏侯羽承灵机一动,便步入她的书房,将书房的隔窗打开,正好对着凉亭。夏侯羽承皎洁的笑了笑,拿起了桌上的毛笔,细细勾勒起来。
等楚娇怜在凉亭中觉得实在无趣了,来到书房,承王已经默默离开,只留下桌上的两幅丹青。一副是一个白衣女子,左手手持一把绫绢扇,右手搭在凉亭的栏杆上,将头靠在右臂上像池中的鱼儿那里望着,面露哀伤。
另一幅,是一个粉蓝衣裙的少女,在梨花树下,双眸微闭,睫毛长翘。唇边含着笑意,脸儿微微向上抬起,仿佛在嗅梨花的香气。
楚娇怜轻轻地叹了口气,望向窗外。已经六年了,时光匆匆。这六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如果一切可以重来该有多好?她会选择承王,会让楚家人都安安稳稳的,她会有自己的孩儿,如今,若一切都是这样的轨迹,她的孩儿也该会走了吧?她会将孩儿带到祖父和父亲那里,让他们尽享天伦之乐。她会让她的哥哥,像当初扛起自己一般,扛起她的孩儿,在院子里逛去。这一切若都是真的,那该有多好?若那恐怖的一切都是一场噩梦,该有多好?
楚娇怜想到此处,不禁泪如雨下。泪水低落在画卷之上,她赶紧拭了脸上了泪珠,又抚了抚纸上的水渍,看到两幅画卷上还各有一首小诗。
第一幅画上写的是:
悠悠叹叹悠悠,愁愁不解愁愁。
伊人不望来日去,何以入梦解忧。
第二幅画上写的是:
梨梨胜似白雪,怜怜如弯明月。
悄然入心挥不去,怎能遂心如愿。
楚娇怜看清了纸上的诗后,持画的手微微抖动。半晌后,她轻轻将画卷捧入怀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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