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个月,承王府一如往常的安静。每次夏侯殇突然传唤夏侯羽承去宫中面圣,夏侯羽承总能如约而至,一点看不出异常。而偶尔趁他离府,夏侯殇派去搜查承王府的人也是一无所获,好似楚浩楠被救走真的与承王没有半分关系一般。
其实,楚娇怜所住的院子是在另一条密道的出口,那院子并不在承王府内,只是与承王府隔了一条街。王府内的下人除了管家,无人知晓。而楚浩楠更是不见天日的整天呆在密室之中,与他的金雕大眼瞪小眼。
这三个月来,楚娇怜整日涂抹那清俢送来的药膏,烫伤好的飞快。曾经凹凸不平的额头如今只能看见粉红色的一个梨花额钿形状,摸起来还略微有一些突出。不仔细看,还以为是用胭脂印上去的,旁人看起来兴许还会在心里说上一句,挺好看的。
可是对于楚娇怜来说,眉心的梨花烙就像是烙在她心里的耻辱,无关好看与否,看到只觉得阵阵恶心和愤恨。不过如今伤口已经不那么狰狞,楚娇怜也终于不像以前一样整日憋闷在屋中,偶尔会在院子里晒晒太阳,与相邻的另一间院子里的那恒和那清俢讨论药理知识和绘画技巧。
“徒儿,这个药性不对。”那清俢又一次纠正了楚娇怜的错误,发现楚娇怜对悬壶济世真的没什么兴趣,唯一提得起兴致的就是制毒,就连解毒都不那么上心。他不禁觉得暴殄天物,她这么好的资质却不好好学习,真真是恨铁不成钢啊。
楚娇怜又叹了一声,将药材向前一推,颓然道:“师父,我真的学不会治病救人,我不喜欢啊,记不住!”
“你啊!哪有你这样的?要不…要不为师教你画画吧。”那清俢不肯放弃,一定要将毕生所学都传授给这位爱徒。
可是楚娇怜此刻没有心情,“师父,画画讲求心境,您看徒儿如今的心境,哪里能画出什么好画来?唉……师父还是教我解毒吧,我还能稍微感兴趣些。”
那恒从屋内走出,正好听见楚娇怜在挑三拣四的学东西,被这一幕气乐了,“瞧瞧,瞧瞧,这别人家的徒弟都是颠颠儿的跟着师父学这学那,师父生怕教会了徒弟饿死了自己。你俩可倒好,师父成天颠颠儿的跟着徒弟教这教那,徒弟还一副挑三拣四的模样,这可真是没天理了。”
楚娇怜赶紧站起身来,乖乖地扶着那恒坐在石凳上,乖巧的说道:“师公,您别生气。徒儿只是现在没有心情,待徒儿报了血海深仇,就跟着师公和师父四处游历学医、悬壶济世可好?”这些日子她早就知道她这位师公其实已经年逾古稀,是个实打实的老头子了。虽然看着年轻,可是五脏六腑早已经是老人的状态。楚娇怜已然将他当成了外公一样的存在,自然是哄着安慰着,让他老人家日日开心。
那恒不满的瞥了她一眼,不咸不淡的道:“那也得承王舍得放人不是?”
楚娇怜面露尴尬,心中又不自觉地想起那个温柔的男子。那清俢看着楚娇怜的面容,摇了摇头,道:“你一开始总是以自己的容貌来搪塞羽承,如今你的额头已经无碍,剩下的印记根本不影响容貌,看你还用什么理由搪塞他。他也真是可怜,喜欢上你这么个铁石心肠的女子。”
“我并没有搪塞他!是…是我真的配不上他。这脸上的印记就算去除的干干净净,可是心里的烙印,怕是怎么也去除不了了。”自己嫁过人,也算生过子,还毁过容,做了天大的错事,害死了自己最亲的亲人,身背仇恨不可自拔。她身上有太多不可抹去的污点,她如何配得上宛若谪仙的他?
“哎?师父你听说了吗?”那清俢不再纠结楚娇怜的话题,转而一脸神秘的对那恒说道:“听说青容国来了一位公主,据说美艳异常。与其说是来给南唐帝王请安的,不如说就是进献而来,送给他的。不过听说,南唐皇帝看都没看,说要赐给羽承为妻。”
夏侯殇看什么看?他看了又有什么用?!楚娇怜心中冷笑。等等……赐给羽承为妻?承王?楚娇怜瞪大了双眼看着那清俢。
那清俢看了看瞪着眼珠子的楚娇怜撇了撇嘴,“你自己算算,羽承几日没来看你了?三四日了吧?他要陪着那个公主去四处游玩呢!”说罢将头转向一边,眸子的余光却瞬也不瞬的盯着楚娇怜的表情变化。
楚娇怜先是愣愣的,后来眸中闪过一丝悲伤,之后便苦笑一声,不再言语。
那恒见状,赶紧打着圆场道:“别听清俢胡说,那公主再好,也不敌我的徒孙啊!那小子一心扑在我徒孙身上,陪那个劳什子公主只是应付一下,走个过场罢了。你莫要放在心上啊!”
楚娇怜苦笑一声道:“我有什么放不放心的,我配不上承王,如今有一位配得上,这是好事。”说罢,她深吸了一口气,“师公、师父,怜儿有些不适,先退下了。”说罢施了一礼,转身告退。
待楚娇怜走了,那恒才瞪了那清俢一眼道:“你干什么刺激我的徒孙?”
那清俢无奈笑道:“不刺激刺激她,她怎么能正视自己的心呢?”
“那这样有用吗?”那恒表示怀疑。
那清俢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试试看吧…”
那恒不干了,站起身来打了那清俢后背两记老拳,怒道:“原来你这臭小子是拿我的徒孙试药呢?”
那清俢夸张的躲避着,怪叫道:“哎呀师父,您不能这么隔辈儿亲啊!我才是您的亲生徒儿啊!”
快速回到自己院中的楚娇怜进了屋子就匆匆将门关上,沉重的吐着气。自己这是怎么了?楚娇怜缓缓摸上自己的胸口,闷闷的酸疼着,难道说,自己真的喜欢上了承王到了如此地步?不,不行!楚娇怜在心中默念着,自己不配喜欢他,自己怎么配?她强压下心中的酸楚,一头栽倒在床上,摸了摸灰羽新长出来的绒毛,平复着心情。
再说承王府,夏侯羽承已经不记得自己是第几次揉捏自己的眉心了。看着院子里上蹿下跳的青容国公主,简直心烦的要抓狂!这位公主容貌确实是一等一的出挑,性格却是活泼开朗到泼辣无礼,若不是夏侯殇将人硬塞过来他不能直接回绝,他恨不得此刻就掐死这个猴子一样双蹿下跳的女人。
“承王你看,你看我射到的鸽子!”青容公主从石桌上跳下,捡起地上被射中的白鸽,跑过来拿着它炫耀的在夏侯羽承眼前晃了晃。
夏侯羽承向后躲了躲,她甩着手里的鸽子,鲜血差点甩到夏侯羽承还未来得及换下的朝服上。他看着那个被一箭穿心而过的鸽子,心中不由得想到了当初的灰羽,也是这样一箭穿身,俊眉不由得狠狠地蹙了蹙。
青玉公主看到他这个表情,心中一紧,忍不住开口问道:“承王你怎么了?觉得我的箭法不好吗?我还会跳舞,我给你跳个舞吧!”说罢,也不等夏侯羽承回答,她便向厢房处跑去。那是她前几日强占来的厢房,好借机赖在承王府不走,日子久了让他对自己负责用的。
她可不想嫁给那个阴森恐怖的帝王,那帝王年纪不大,脾气倒不小。都不看自己一眼也就罢了,眼角眉梢之中的戾气实在太重了,她可不敢靠近那样的人。反倒是这个承王,温文尔雅,举止大方,与她们青玉国中的那些肌肉凸起、满身汗臭的汉子完全不同。青玉公主可不是傻子,她整日里娇惯坏了,嫁给那样的粗糙汉子,那些汉子可不管自己是不是公主,一个不如意兴许就是一顿暴打。她还是觉得嫁给一个温柔如玉的男子更加适合自己,就像眼前的夏侯羽承这样的。她换好了衣服出来,见承王还矗立在那里岿然不动,她突然觉得一阵娇羞。她一定是喜欢自己的吧,要不然为何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容忍自己的胡闹?想到这里,她面上红了红,理了理身上的薄纱,向夏侯羽承走去。
“承王,让你久等了。”青玉公主难得的柔声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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