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羽桓面不改色,还是一副温柔面孔。可冷若玄冰的眸子却暖了几分,缓缓道:“嗯,还有几分脑子。现下人也看过了,回去告诉他,我在这里等他带着我外甥来。”
琴墨恭敬地道了一声“是。”便飞身离去。回去的路上他还觉得身上冷汗淋淋,这人的武艺远在自己之上!他心中惭愧不已,就自己这身本事,还做什么暗卫?遇到如此高手,根本无法保护殿下的安全!
苗羽桓看着琴墨走远,才转身离去。走了几步遇上了追来的相然和安林,他淡淡一笑,“你们这两个笨蛋,都没发现刚刚有人潜入吗?”
二人顿时大骇,脸色苍白的急走两步上前打量他们家主人有无受伤。苗羽桓右手一抬,示意自己无事,微笑道:“没想到承王身边还有个高手。你们没发现也在情理之中,若不是巧合,我也难发现他。”
琴墨回到密室,夏侯羽承和楚浩楠早早就等在那里。
“如何了?”夏侯羽承出声问道。
琴墨的语气里又多了几分尊敬道:“那人是绿眸,应该就是苗…苗公子。”
楚浩楠面上一喜,对夏侯羽承道:“羽承,我们走吧,去见我舅父!”
“好。”夏侯羽承面容温和,想到这个舅父,若是怜儿知道她还有个舅父在,心中会不会暖上几分?
一行人从暗道偷偷来到邰凤山上,早早有人侯在那里。守在那里的安林见到一行人中楚浩楠绿色的双眸,面上露出笑容,上前抱拳,轻声道:“小人安林,是主人的随从。想必阁下便是承王殿下,这位…”他恭敬温和的看了一眼楚浩楠的眸子,“这位便是楚少爷了。”
夏侯羽承点了点头,温和到:“安大人不必多礼,不知苗先生现在何处?”楚浩楠此刻已经激动地说不出话来,微微出汗的双手紧紧握住身侧的衣袍,想到马上就要见到亲人,兴奋的浑身微微颤抖。
安林恭敬道:“不敢当,主人现在山上等候,请随我来。”
一行人来到山上,便见到苗羽桓依旧是一身青衫,负手而立。或许这便是血缘,楚浩楠只见到背影,便激动地喉咙发酸。
苗羽桓听到脚步声,慢慢回过头来。先看到了走在前面的夏侯羽承,轻轻地点了点头,便向后望去。
楚浩楠面色憔悴消瘦,一身黑衣。虽说来见舅父也梳洗打理过一番,可掩藏不住浑身的难过憔悴之气。苗羽桓心中一痛,常年挂在面上的慈悲表情破裂开来,面露哀伤心疼,眸中更是续上了水汽,声音也没了往日的悠远魅惑,哽咽道:“浩楠?是浩楠吗?”
楚浩楠听到这一声呼唤,便好似离家多年的浪子终于找到了亲人一般,泪水夺眶而出,张了张嘴,好半晌才说出一句:“舅…舅父!”
苗羽桓心中一痛,闪身上前握住楚浩楠的双肩,心疼道:“对不起,是舅父无能,是舅父来晚了!对不起……”
楚浩楠拼命摇头,“不是舅父的错……是我不好,是我不能保护好家人……”
苗羽桓深吸了几口气,将心中的伤感强压下去,拍了拍他的肩轻声安慰道:“浩楠,你我相遇是好事,不哭了。现下最重要的,是商量对策。”
楚浩楠也反应过来,擦了擦面上的泪水,对刚刚自己的失态,有些不好意思,苍白的面上终于有了一丝红润。
夏侯羽承这才开口道:“在下夏侯羽承,见过……见过舅父。”
众人均吓了一跳,相然和安林看着眼前这个与自家主子没差几岁的一国王爷,叫自己主子舅父。纷纷惊讶的张大了嘴。
苗羽桓和楚浩楠也吓了一跳,诧异的看着夏侯羽承。还是苗羽桓率先反应了过来,早就调查过这个承王,他倾心于自己的外甥女,就算她嫁为人妇又遭受变故,还是不改初心。自己对他也是赞赏有加的,也就理解了他为何叫自己舅父了。这是提前认亲啊!他心中有一丝暖意,如此痴心的男子喜欢自己的外甥女,是她的福气。
苗羽桓看他的眼神又暖了几分,轻笑道:“承王殿下客气了。”
楚浩楠见夏侯羽承跟自己一样喊眼前人舅父,舅父也未推辞,一副欣然接受的模样。他在心中计算着舅父的年纪,舅父的年纪比母亲小了整整十二岁,是母亲最心疼的幼弟。那他这个舅父就只比自己大了六岁,今年二十九。其实自己叫他舅父都觉得有些怪怪的,羽承又比自己大了一岁,那他二人的年纪就只五岁!他这一声舅父……额……楚浩楠觉得一切都怪怪的,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只能一脸尴尬的站在那里。
又寒暄了几句,众人坐了下来。苗羽桓直奔正题:“今日我找你们来,是有几件事情要告诉你们。”
夏侯羽承点了点头,楚浩楠严肃道:“舅父请讲。”
苗羽桓轻轻颔首道:“第一,是先将怜儿救出。第二,是我必须知道你们的实力。”
夏侯羽承沉吟道:“舅父,其实三日之前怜儿递了消息出来,说他要断春散。”
“断春散是何用途?”苗羽桓不解道。
夏侯羽承将断春散的毒性解说了一番后,苗羽桓轻轻笑了起来:“不愧是我的外甥女,手段一流!对待那种人,就应该用这种方法!杀他?哼,太便宜他了!”他又摆出了那副慈悲面孔。
楚浩楠瞟了一眼夏侯羽承,见他面色如常,才微微放下心来。对苗羽桓道:“舅父,我担心妹妹下毒之后该如何脱身……”
苗羽桓收起了面上的笑意,轻声道:“安林前几日进了趟皇宫,虽说目前还不能将人直接带出,但暗中保护还是做得到的。夏侯殇身边只有一个裴忠青武艺尚可。其余的,哼,都是草包。我若不是看死太便宜了他,一早我便冲进皇宫取了他的狗头!”苗羽桓话虽这样说,可他心里知道,夏侯殇好歹是一国君王,现在杀他不是最明智的选择,必须一步一步精密筹谋才行。
楚浩楠思索着喃喃道:“舅父的意思是……”
苗羽桓点了点头,“让她放手去做,若夏侯殇真敢动手,我的人会将她救出来。实在不成,他们也能拖延一段时间,我会亲自冲进去救她出来。现在若是不让她去做想做之事,我怕她心里会受不住,她心事太重了。”还是让她发泄出来的好。
夏侯羽承赞同的点了点头,他也觉得若是不让怜儿将心中仇恨发泄一些出来,以怜儿的性子,会憋到发疯都说不定。“好,那边就有劳舅父了。我在那边也有些人手,虽说不能与舅父的相比,好歹也能一用。”
苗羽桓摆了摆手,笑道:“你用文,我用武,双管齐下,各有用处。”
楚浩楠看着筹谋的二人,觉得自己愈发无能起来。自己的仇,却要别人筹谋才能得报,当真憋屈的紧。
苗羽桓看出了楚浩楠的愁苦,温和笑道:“浩楠,我虽比你年长不了几岁,但好歹是你的亲舅父。承王……”他淡淡的瞟了夏侯羽承一眼,“他以后就是你未来的妹夫,都不是外人,这个仇就是我们自家的仇,你不必如此介怀。况且,我们都只是筹谋,最终大仇还是要你亲手去报。”
楚浩楠心中只剩下感动,重重的点了点头。
复仇的事谈论的差不多了,苗羽桓思索片刻,轻声问道:“浩楠,你母亲……她在的时候,过得好吗?”
楚浩楠一愣,抬头望向苗羽桓。只见他依旧是温和的笑意,可眉梢眼角微微向下,吐露出难掩的悲伤。他低声道:“那时我还年幼,别的不知,却只知道母亲除了思念舅父,其余的时间都是高兴地。父亲待母亲极好,对母亲千依百顺的。母亲去后,就算是妹妹,都没看父亲那样费力讨好过。母亲的离去是父亲一生的痛,母亲生前唯一的遗憾,便是不能寻到舅父,救舅父与水火之中。父亲一直在派人寻找舅父的下落,母亲当年难产血崩,也是听闻了舅父被杀的传闻,受惊心痛过度导致。父亲曾跟我说起过,母亲临去之前,对父亲说,她不是个好母亲,让父亲一定照顾好妹妹。还有……”他想到了逝去的亲人们,声音再度有些哽咽,调整了呼吸才又道:“还有让父亲,找到舅父的遗骨,与她安放在一处。”
苗羽桓面色未变,可安林和相然跟随他多年,是最了解他的。他们发现他我这茶盏的手僵硬的有些变形,喉结都在轻微的抖动。他们赶紧上前说道:“少爷,别说那些伤心的事了,以后,都会好的!”
苗羽桓从喉咙深处“嗯”了一声,吐出一口浊气,才含泪笑道:“以后都会好的,阿姐的,我还不上了。她的孩子,我一定要保护周全。你们不宜久留,赶快回去吧,浩楠,你好好保重自己,待有机会,舅父再去看你。”
“好。”楚浩楠说着,与夏侯羽承一同起身离去。
待安林和相然送他们离去之后回到山顶,便看到苗羽桓又站在山崖边。冷风吹起他青色的袍角,一切仿佛都很平静。可他们知道,主人在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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