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冷喝,拔地而起:
“大胆!”
那声线冷艳而凛冽,虽不大,却让所有人听得清清楚楚。
刺啦。
帛锦崩裂之声,紧随而至。
极清脆。
似玉珠滚落。
那声音实在太近,惊得慕容凌睁开眼。
被冷汗糊住的视线中,只见一女子,拂袖而立。
“大胆”二字喝得众人瞬间回神。
学生们惊得倒抽一口凉气,肩膀骤然一缩,相视一眼后,方才想起常山郡主驾临!
“参见郡主!”
学生们齐齐躬身行礼,神情竟是惶恐,那尾音多多少少带着颤意。
弯下去的背影,冷汗湿衣。
常山郡主品阶在身,即便是荣烨,见了也得低头。
先生们亦纷纷恭敬起身,躬身,俯首。
演武场上寂静得可怕。
落针可闻。
乌压压的数百人低头,唯有两人,恍若未闻。
一个是谢太傅,一个是秦青箬。
秦青箬抬头。
目无波澜,望向她。
容颜明媚俏丽如海棠的女子,也正冷冷望着她。
女子生得极美,十七八的年纪,气度内敛,韵致灵秀,明艳却不张扬。
她着一袭牡丹薄水青烟曳地宫装,银绸束腰,竹叶点缀,衬得纤腰笔直挺拔。上身披着白梅蝉翼纱,宛若雾气袅袅,人在其中如娇艳而绽的牡丹。
滚雪碎金披帛被风一吹,轻荡似柔波,乌发间簪着红翡滴珠金海棠步摇,映着她皓肤如雪,非但不花哨,反倒是贵气横生。
秦青箬微笑。
真真是个极骄傲的女子。
并非那种轻浮的高傲,而是骨子里与生俱来的骄矜。
她见过这位的画像。
却远远比不上真人来得惊艳。
略施粉黛,妆若慵春。
女子指尖染了丹蔻,衣裳带着熏香,竟当真像是闺中娇养的千金,丝毫看不出战场上的英气逼人。
商明月只看了她一眼,目光便转开了。
她淡淡开口,只道二字:
“免礼。”
众人如蒙大赦似的起身,偶有目光悄然扫过,皆是惊艳无比。
随行而来的女官和公公一前一后跑上前来,女官惊魂未定,声音焦灼,“郡主,您没事吧?”
商明月裙边,是一截挣断的衣袖。
还有三枚冷峻峻的箭矢。
她摇摇头,道;“无碍。”
那女官这长长松了口气。
她递上去一只缠枝牡丹翠叶熏炉,话音带笑,温柔和缓,“郡主,皇后娘娘交代过了,这个给您暖暖手。”
商明月微微拧眉。
最终却仍是点点头,接了。
刚入秋的天气并不冷,这时便用上了暖手炉,倒是惹人深思。
常山郡主的目光扫过了许多人,最后停在了喜极而泣的慕容凌身上。
唯独略过了秦青箬。
秦青箬偏头,先是一怔,随即笑意迷蒙。
呵,这手段。
比之慕容凌,当真是不知高明了多少倍!
无需动怒,无需大动肝火,只要站在高位上仰视你,忽略你,这就足够了。
肩膀忽然被人拍了拍。
秦青箬回头。
只见荣烨拧眉,眸底似有隐忧。
少年挑眉,递给他一个放心地眼神。
荣烨这般通透的人,必定也看出了其中端倪。
“郡主,您可千万要救我!”
慕容凌的哭诉声从演武场下传来,他扶着左臂,疼得脸色惨白,“这小子不仅废我一条手臂,他还放冷箭伤人!这等心思恶毒之人,就不该留在书院、啊——”
咔哒一声。
商明月蹙眉,替他接上了手臂。
秦青箬没下多重的手,严禀的左臂,只是脱臼罢了。
一众学子只听得目瞪口呆,颠倒黑白,血口喷人,这慕容公子还真的是不要脸了?!
不是没人想替秦青箬说句话。
但是今日不同往常。
常山郡主在场,没有他们插嘴的资格!
商明月淡淡听着,不反驳也不说话,直到慕容凌添油加醋哭诉到没话说了,方才抬眸,冷冷看着秦青箬。
她开口,众人的心却提到了嗓子眼。
“见本郡主,为何不跪?”
嗓音很凉,如冰锥砸地。
秦青箬微笑抬眸,当真是个有手段的,只字不提方才之事,只论她不敬之罪。
然,未等她回答。
商明月便重重一拂袖,震得林木潇潇,残花如羽。
她眸光极冷,一字一句,居高临下:
“两条路。”
“要么跪下……要么死。”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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