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温阳坐在偌大的殿中，手都是止不住的抖，嘴唇苍白，呼吸逐渐的急促了起来，面色发生着微妙的变化，由红转青。

“太子，您快逃吧——”

跪在地上的宫人连声劝着，段温阳似乎没有听到，耳边都是宫人匆匆收拾细软逃跑，呼叫的声音。

段温阳握紧了椅子扶手，“墨振呢——”

“墨——墨——墨振——墨先生——”那宫人趴在地上，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

段温阳的手重重的拍在了椅背上，又吼了一遍，“墨振呢！”

那宫人连忙趴在地上就重重的磕了起来。

“不，不知——”

“我在这儿。”墨振穿着素净的白衣，掌中握着瓷瓶，从殿门走了进去，眼中没有一丝温度。

段温阳的眼睛微微动了一下，随即就咧开了嘴，笑着说道：“墨振，你快过来，他们说段之晤和段殊玦打进了宫中，你说，怎么可能？是谁把消息放了出去吗，我觉得这是个玩笑吧——”

“是我说的。”

那宫人闻言，忽然不敢多说什么，头垂着地上，动也不敢动一下，墨振的话显然也吓到了他，趴在地上宫人不断的侧眼悄无声息的打量着墨振。

墨振踱着步子，稳稳当当的一步一步靠近了段温阳。

“哧——墨振啊，本宫，杀兄弑父，残害忠良，可从来没想过要害你墨振，我自诩我是恶人，人前人后笑面虎，唯独对你墨振是掏尽了心思，你要什么，本宫给你！”

段温阳哽着声音，声音波澜不惊，就好像早已料想到了今天一般，他抬眼盯着墨振，眼中的温柔逐渐融成了绝望，“你不喜欢本宫身边有妃子，好，我一人没有，只有你一人！你还要本宫怎么做？”

段温阳一把抓住墨振的胳膊，“你现在杀了本宫，本宫也仍是舍不得伤你半分，墨振——终究是你负了我。

墨振轻轻抽回手，甩掉了段温阳的禁锢，背过身，轻声说道：“段温阳，是你错了，你可知，你负了的是天下苍生！这几年，我日日伴你身边，你酒池肉林，压榨百姓，百姓叫苦不迭，你却只能想到这些？情长爱欲，比天下人的性命都要重要么？”

他随即转过身子，不知何时，也已经满眼含泪，从袖中的掌心送出那个已经握出汗的瓷瓶，“你吃了吧，总好过——”

“总好过什么？好过——死无全尸？”段温阳满眼嘲讽，笑着看向墨振。

墨振沉默不语，那宫人不知何时已经出了殿中。

偌大的殿中，静的只有回声。

段温阳忽然笑了笑，点点头，看起来都是疲乏与狼狈，“若是有下一世，就不要再见了吧，本宫总是不稀罕这个王位的，到底都是为了护你，到底都是为了废除那些禁锢人伦德所有条条款款罢了。”

迟疑了片刻，还是从墨振手中拿过药瓶，速度之快，墨振还未伸出手，段温阳已经将药毫不犹豫的吞了下去。

“如今，便是真的孑然一身的走了，你可有——”

“没有。”

墨振掐着掌心，又重复了一遍：“没有。”

一朝朝纲，一日颠覆。

段殊玦仍然还是段王爷，段之晤成了皇上，墨振带着段温阳的骨灰，远走他乡，一人一剑，斜走夕阳，大漠风沙，终于都是成双成对了。

楚彧看着蚩铃嫁给段之晤的那天，忽然觉得胸口锥心刺骨的疼，段之晤笑着抱紧了蚩铃，楚彧站在屋檐上，眼角湿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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