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屿再次去了凤栖阁将沐老王爷的意思说了,然后在沐君凰无语的视线中恭恭敬敬的告辞。
时间缓缓而过,第五德馨的耐性越来越少,她盯着沐王府紧闭的大门,眼底是一片阴郁,就算这是传承百年的沐王府,但她也是堂堂的长公主殿下,竟是连门都不得入吗?
第五德馨难看的脸色变换了几下,突然暗暗冷笑一声,这样也好,如此目中无人,藐视皇权,她倒是要看看等她添油加醋的给皇兄说了,皇兄会不会发怒?
如此一想,第五德馨冷冷的丢下一句,“沐王府真是好大的威风!本宫受教了!”放完话,转身欲走。
“长公主殿下从哪里看出沐王府威风大的?”随着这一道轻飘飘的声音从沐王府里传出,沐王府大门缓缓而开,众人便见姿态慵懒随意的云微郡主,噙着似笑非笑的神色悠悠然的从里走了出来。
看到沐君凰,第五德馨眸子瞬间一沉,冷笑道:“还不明显吗?本宫连个沐王府的大门都不得进,这沐王府的门槛倒是皇宫都还要高呢。”
这天下谁家门府能比帝王之家的门槛还要高?第五德馨这话可谓是杀人不见血,暗示沐王府这般毫无顾忌的不把皇权放在眼里,怕是有谋权篡位之心!
果然第五德馨这话一出,围观众人就忍不住窃窃私语了起来,沐王府在南音立世百年,可谓经久不衰,尤其是到这一代沐王爷娶了东凰公主后,沐王府的权势更是如日中天。
这样的沐王府,若是真的存有造反之心,恐怕没有哪个帝王还能安枕而眠,如今的第五皇还会无动于衷的任由沐王府继续发展强大吗?恐怕会把沐王府看做眼中钉肉中刺了。
如此,这沐王府可还能安稳?
感受到众人因为自己的一句话而生出的反应,第五德馨暗暗勾起了唇角,十分得意。
沐君凰随意的从周围人面上扫过,普通的老百姓看着她的眼神全是讳莫如深,而钱家众人则是慢慢的怨恨,若不是此时有第五德馨在替他们出头,这些人怕是都要冲上来围攻她了。
视线略显讥诮的落到第五德馨不怀好意的脸上,沐君凰淡定从容的问道:“长公主似乎眼神不太好?”
“你什么意思?”第五德馨眼睛放着怒光,防备的盯着沐君凰,明显感觉到沐君凰话里有话。
沐君凰指了指围在台阶下一众的钱家人,道:“长公主说沐王府的门槛比皇宫还高,可能是眼神不好没有看到就在我沐王府门口叫嚣的这些人,不然长公主你倒是可以问问他们,”话到这沐君凰眸光顿时一厉,掷地有声的质问道:“看他们敢不敢到皇宫去如此放肆!”
“你——”当众被打脸的第五德馨中火怒杀,却一时之间找不到反驳的话语。
“云微郡主这话什么意思?”第五德馨语塞了,但沐君凰的话却是引起了钱家人的炮轰。
一大把年纪了还凑热闹的钱老太重重的杵着手中的拐杖,浑浊的眼睛直冲着沐君凰喷火,“什么叫我们钱家人在沐王府门口放肆?我们不过是来跟云微郡主讨一个说法,难道我儿子被云微郡主杀了,我们钱家就只能忍气吞声,无处可诉了吗?”
钱老太说着说着眼睛都红了,这倒不是演戏,毕竟自己的儿子确实是死了,而且钱贯还是她的这些儿子当中最有出息的一个,如今白发人送黑发人自然是不由的悲从中来。
钱老太由心的话顿时就引起了围观群众的呼应,“是啊,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人钱家过来讨个说法也在情理之中的。”
“没错没错,要不是实在没办法,人一个花甲老太何必费力来找你云微郡主的麻烦?”
“哎,可不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基本是偏向死了人的钱家人,围观群众基本都是百姓,这些人很容易对弱者产生同情,他们其实并不知道什么内情,但只要一听说钱家死了人,很有可能是云微郡主杀的,自然就偏向于钱家人一起声讨沐君凰了。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沐君凰一来的名声都不怎么好,一出事就会让人觉得错一定在她,在这种情况下,自然是被声讨的对象。
因为有群众的支持,钱家人的气势越来越足,钱老太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看着沐君凰声声含着浓烈的恨意怒斥道:“云微郡主,老身的孙子已然死在了你的手上,你为什么心这么狠,连我儿子也不放过?”
“这位老夫人,”沐君凰依旧是不慌不忙的状态,淡淡的看一眼钱老太,这些人说够了,也该轮到她反击了,“你口口声声的说我杀了你儿子,请问你有证据吗?”
钱老太振振有词的道:“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实?昨天我儿子在宫宴上得罪了你,当天晚上就死了,不是你做的还会有谁?”
沐君凰嗤笑,“笑话,就凭你一张嘴,就认定了我是凶手,那不如你去县衙做判官好了,保证没有你判不了的案,反正你有一张嘴啊。”
“噗嗤”人群中不知是谁被沐君凰的话给逗笑了,然后稀稀落落的也发出几许笑声,虽说这云微郡主有种乱扯的意思,但话却并非没有道理,如果你就光凭猜测就认定一个人时凶手的话,那这判案岂不是就简单容易多了,反正不需要证据,觉得是谁就判谁,那不知道这世上会出现多少冤假错案?
钱老太被沐君凰怼得脸微微暗红,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酝酿了半响才咬牙切齿的说道:“要说凭一张嘴,这谁比得过云微郡主,谁不知道云微郡主的一张嘴最是厉害,死人都可以说活。”
“就是!”钱老太话落,起身后一个妇人就上前一步,带着哭腔的怒视着沐君凰道:“云微郡主口口声声的让我们拿出证据,是因为你要是想要杀我家老爷,又怎么可能提前留下证据?所以你就肆无忌惮,因为你笃定了我们没有证据,陛下也因为我们钱家拿不出证据,所以只能判我家老爷是自杀的,可我家老爷会不会自杀难道我这个枕边人还不知道吗?”
这妇人显然就是钱贯的夫人,钱赢的娘了。
要说这钱家最痛苦的人恐怕不是钱老太,毕竟钱老太死了一个孙子和儿子,还有不少的后人,但这钱夫人却是同时没了唯一的儿子和丈夫,成了个孤家寡人,心里的恨比之钱老太还要浓烈。
“所以——”沐君凰睨钱夫人一眼,“你们就是拿不出证据,也照旧认定了本郡主是杀人凶手,非得要找本郡主讨说法了?”
“没错!”钱夫人毫不犹豫的应道,然后钱家人也纷纷附和。
沐君凰悠悠然的问道:“那本郡主倒是想知道你们想要一个什么说法?”
钱夫人脸上的迟疑只是一闪而过,然后带着杀气的眼神直直的瞪着沐君凰,咬牙切齿的道:“杀人偿命!”
钱夫人这话一出,众人纷纷哗然,听这钱夫人的意思竟然是想让云微郡主偿命!这恐怕是有些异想天开了吧?这陛下都不管这事了,但就你一个钱家还没有那个能力让云微郡主偿命吧?莫说沐王府不会应,这若是被云微郡主的外祖父东皇知道了,不把你钱家给灭了就算烧高香了。
偏偏连平常百姓都知道的事情,被仇恨冲昏头脑恨不得沐君凰立即死的钱夫人却是不管不顾了。
“杀人偿命是吧?”沐君凰眸子微敛的轻笑一声,突然抬眸,凌厉的眸光射向钱夫人,双手一展,笑得一脸威胁,“本郡主就站在这,你敢来要本郡主的命?”
“小姐!”轻灵见沐君凰竟然故意激钱夫人动手,忍不住就要上前。
魏婆拉住轻灵,冲其无声的摇头,有百里倾城和晋无忧那样神出鬼没的手下,自家小小姐又岂会怕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所以魏婆根本就不担心,拉着轻灵就在一边默不作声的看戏。
看着沐君凰眼神里的挑衅和不屑,钱夫人怒火攻心,脑子里瞬间就只剩下一股杀人的冲动,“我杀了你!”大叫一声,钱夫人直接从头上拔下一根银簪,握在手上就要朝沐君凰刺去。
钱家人没想到钱夫人会真的对云微郡主动手,当即吓得面容失色,赶紧就要扑上来阻止。
其实对于钱家其他的人来说,包括钱夫人在内,都没想过要让这云微郡主真的偿命,因为他们知道这根本就不现实,只怕是云微郡主前脚被他们逼死了,后脚他们整个钱家都会去跟对方陪葬!
所以事实上他们这般大张旗鼓的过来讨伐,不过是想借着钱贯这件事跟沐王府讨些好处罢了,反正钱贯人已经死了,不要白不要。
可这些人显然忘记了钱夫人这个死了儿子和丈夫的女人会有什么疯狂的想法,可当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显然已经晚了,钱夫人在一瞬间就将银簪逼到了距离沐君凰不到一寸的距离!
眼看着就要发生惨剧,众人却没想下一刻那钱夫人竟然就被云微郡主给毫不留情的给一脚踹飞了出去,根本没有半点损伤,相反的倒是那钱夫人摔在地上声声痛吟,好不惨烈。
“沐君凰!你不要太欺人太甚!”第五德馨怒喝一声,气得浑身发抖,钱夫人好歹也是她舅母,这沐君凰当着她的面如此肆无忌惮,根本就是没把她这个长公主放在眼里!
沐君凰根本就懒得搭理第五德馨,面上随意的神色一扫而光,换之冷淡的看着好不容易被钱家人给扶起来的钱夫人,道:“你们钱家人似乎只记得你们死了一个钱赢和一个钱贯,却完全忘了他们究竟是为何而死?今日就当钱贯是死在本郡主的手上,那也是他该死,怪不得任何人!”
钱夫人神情一拧就要张口,沐君凰却根本懒得听她废话,继续道:“钱赢荒淫,畜生行径,毁本郡主清誉,他该不该死?钱贯教子无方,助纣为虐,他该不该死?”
沐君凰一声冷笑,“一个女子被毁了清誉可是一件小事?这若非是本郡主脸皮厚不怕旁人嘲笑,换成任何一个女子恐怕早就抹脖子自尽了?结果本郡主还没来找你钱家算账,你们倒是不依不饶的欺上门来了,还真以为本郡主脾气好,可以任你们撒野不成?”
沐君凰这一顿噼里啪啦,抑扬顿挫的话说完,场面顿时静了下来,尤其钱家一众人被质问得哑口无言,脸色相当难看。
紧接着围观群众就议论了起来,而显然,这次基本上都站到了沐君凰一边,开始对着钱家人指指点点。
眼看着风向发生了逆转,钱家不少人都已经打起了退堂鼓,第五德馨更是脸色低沉,不甘心就如此无功而返,第五德馨打起气势道:“沐君凰,我表哥犯的错他已经付出了代价,舅舅也诚心的跟我皇兄请了罪,受了惩罚,这难道还不够吗?你非得要致我舅舅于死地才满意!就你这赶尽杀绝的架势,是不是还要将整个钱家杀光了才能解你心头之恨?”
沐君凰一直没有承认过杀了钱贯,但第五德馨却偏偏还是抓着这个不放,甚至还将事情扩大严重化,直接怀疑沐君凰要杀了钱家所有人!这死了一个钱贯还不算太大的事情,但这钱家的老老小小都被沐君凰给杀了,那可就是丧尽天良了,绝对是被人戳脊梁骨的事情。
这第五德馨用这种方式准备再一次将舆论走向偏向于钱家一方。
沐君凰正准备继续对峙,却忽然眼角余光扫到一群衙役由府尹韩庆明亲自带领,从街道拐角处快步而来,突然就不说话了,看着第五德馨目光十分意味深长。
第五德馨没能体会到沐君凰的神色有异,见她不说话,便以为她终于词穷,无法反驳了,顿时得意的冷笑了起来,“怎么?被本宫说中了你的心思,终于无话可说了。”
沐君凰悠悠笑道:“长公主怕是想多了,本郡主不过是觉得反正钱家也差不多要完了,本郡主何必再跟你们浪费口舌?”
“你什么意——”第五德馨话音未完,便突然被一声肃然的声音打断,“在场的可是钱家众人?”
钱家众人见府尹韩庆明带着人气势汹汹而来,都以为是沐君凰为了打发自己一行人故意报的官,不由的暗暗冷笑,暗道这么幼稚的手段,这云微郡主也做得出?还真是,还真是愚不可及!
“老身钱家王氏,不知道韩大人有何要事?”钱老太端着身份不慌不忙的应道,末了不以为然的说道:“我钱家不过是来跟云微郡主讨个说法而已,应该还不需劳驾你们府衙的人介入吧?”
韩庆明冷肃着脸看了钱老太一眼,眼底透出一丝嘲讽的意味,二话没说,直接掏出一份府衙公牒展开,高声念道:“天玄二十三年,钱家老大钱雄借狩猎名义报私仇,杀死秀才姚兵,犯故意杀人罪;钱家老四钱伟酒后放火,至两人死亡七人受伤,犯过失杀人兼伤人罪;天玄二十五年,钱家老大钱雄强掳民女,致两名女子因受辱而自杀身亡,犯奸淫罪;天玄二十六年,钱家老三钱海与北央商人暗中商业金钱来往,犯叛国罪;天玄二十七年,钱家……”
随着韩庆明的朗朗宣告,场面一度鸦雀无声,众人只觉得脑子有些转不过来,这明明是钱家在讨伐云微郡主,怎么突然间就变成了讨伐钱家众人的犯罪史,尤其这些罪名是一个比一个大,甚至连与北央商人通商这种陛下明令的叛国罪都有,简直事骇人听闻啊!
旁人或许还是看看热闹,唏嘘感叹几声。
但此时的钱家众人却是个个脸色苍白,尤其是被提到的几人已经吓得脚腿子都开始打颤,险些站都站不稳了。
而此时,韩庆明依然在继续细数钱家众人这些年的罪名。
“天玄三十年,钱雄、钱伟和钱海三人与山贼勾结,抢夺官银一百万两;另,钱宗令钱贯在任宗人府宗令期间,纵容其子钱赢前后共侮辱包括云微郡主在内六位被判入宗人府女子,事后为防止东窗事发,皆以手段致对方或哑或疯癫或自杀,行径十分恶劣,当处以极刑!”
随着韩庆明这最后一句话落下,钱家众人当即就有人没站稳往地上栽去,钱老太更是当即眼一翻晕了过去!
他们不明白这些事为什么会有人如此清楚,但却明白这一条条的罪名都不是胡编乱造,是真有其事!
既然这府衙能清清楚楚的说出他们的罪名,那证据恐怕也是拿得出来的,他们就算狡辩也没用!
也就是说,他们钱家……完了!
第五德馨此时也是浑身发冷的勉强撑着自己的身子才不至于脚软,她缓缓的转头,惊恐的看向沐君凰,心里只剩下一个想法:钱家究竟惹上了一个什么样的杀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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