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里界碑旁边的村子，叫可里村。

这是一座维族村子，坐落着几十户人家。在村子的心地带，有一座白色的房子，里面摆满了各种商品，还有许多葡萄酒。

吐鲁番的葡萄酒在这里非常有名气，每个村子里的人，只要有空闲时间了，会来这里喝几杯。

此刻在这一间超市兼酒吧的白房子里，坐满了维族大汉，他们饮酒，畅谈，抽烟，打牌。

远离城市，远离明的地方，自然变得野蛮起来，连话语间都粗狂了许多，清真教义和真主阿拉似乎已经遗忘了这个地方，不再监督这里的人守戒。

韩冬坐在柜台边的长条凳，手里拎着一瓶葡萄酒，有一口每一口地喝着。身后传来维族人骤然爆笑的声音，整个房子都被震得嗡嗡颤动。

韩冬在这边孤零零的一个人，虽然一瓶酒只下去个酒脖子，但是整张脸已经通红，眼带着些微的迷离，脑袋开始左右摇晃了。

左学明从门口探进头来，左右一看，目光寻找到韩冬，轻叹一口气，走了进来，和韩冬并肩坐着，拿过韩冬的酒瓶，仰头大喝了一口。

喝完之后，左学明把酒瓶还给韩冬，说道：“这几天你一直都是这个样子，问你原因你也不肯说，那好，我不问原因了，我问你，你打算喝到什么时候？”

韩冬喝了一小口酒，说道：“我也不知道。”

左学明看着韩冬这样子，忍不住连连摇头，说道：“你以前从来都不喝酒，我更是没有见你喝醉过。可是现在看看你这样子，我简直不敢相信看到的人是你了。”

韩冬自嘲一笑，说道：“那你觉得我应该是个什么样子？”

左学明认真地说道：“无论你应该是什么样子都好，唯独不应该是现在这个样子。”

韩冬沉默了，拿起酒瓶又猛喝了一口，想起几天前的那一场战斗，眼露出一种失落和无助的神色。

“颜门历代单传，这一点你是知道的。”韩冬说道：“但没有人会注意到，颜门历代单传的子孙，全部都是男性。”

左学明说道：“这一点对于颜门来说，其实很容易做到，只需要使用一些秘法，可以控制胎儿的性别。”

韩冬点点头，说道：“没错，我曾经问过师父，他的回答跟你差不多。但你有没有继续问，为什么颜门只要男性不要女性？”

左学明怔了一下，然后看向韩冬。

韩冬先是自嘲一笑，然后带着些许不快地说道：“我师父说原因有很多，也很复杂，但是总结起来是四个字——重男轻女。”

左学明对此没有表现出什么惊讶的情绪，说道：“重男轻女从古有之，到了现代都还很严重。我们四大医堂都是传承几百年的医堂，这种思想的惯性自然别的地方更加严重。”

韩冬仰起脸，问左学明：“你知道我师父接下来说了一句什么话吗？”

“不知道。”

“我师父说，重男轻女不是主观意识，而是一个客观事实。所以颜门不会要一个女子来接替传承，历代颜门传人甚至想都没有想过要一个女儿，所以……”韩冬说到这里，又猛地灌了一口酒。

“所以，如果我哪天遇到同级别的女修，一定要给予足够的尊重，因为那代表着她的家族已经强大到可以无视重男轻女这一条定律。但如果我哪天败给一个女人，那可真是羞了颜门的先人，说不定以后重男轻女这条规矩，都要改一改了。”

左学明长大了嘴巴，没想到韩冬这些天一直喝得稀烂的原因，竟然是——输给了一个女人。

“你不是说杨千芋并没有战胜吗？”左学明疑惑地问道。

“杨千芋没有胜，并不代表我没有输。”韩冬说道：“其实我已经输了，输在了年龄，输在了后知后觉。”

左学明突然意味深长地说道：“你是觉得作为颜门的传人不能稳压一个女人而感到羞愧吧？”

“是啊。”韩冬毫不否认地说道：“无论是医术还武修，我真的是不能稳压她……我反而始终被她稳压着。”在这一瞬间韩冬想到了千芋山庄那一幕春色，即便是在那一刻，都是杨千芋在，韩冬在下。

左学明失笑道：“这个世界的女人多了去了，我们厉害的女人有多少我不知道，但肯定不会只有一个杨千芋，你这是哪里来的伤春悲秋的做作样子？”

“你不懂。”韩冬默默地喝了一口酒，说道：“哪个女人稳压我一头，我都可以接受，更可以知耻而后勇，但唯独我的女人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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