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了,我自己回去。”沙哑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我要带她回去,借我一辆马车……可以么?”
他心下轻动,转过身来。
她却没有回头,仍是背影向着他。
乌眸望向她散在肩上的凌乱长发,他的嗓音十分低沉:“我可以借你马车,但你带不走她。带着她,你连城门都出不去。”
她身子一颤,心中大恸,揪心之感牵扯着每根神经,犹如无数利刃刺入身体各处。
她凄然地闭了双眸,吐字艰涩无比:“我要带她回竹山,我不能让诺姑姑也死无葬身之地……”
她说“也”?
他瞬间便想起了昭德王府之事。
历来,北恒国被判满门抄斩的罪臣尸首皆由官差随意丢至御用狩猎林中喂食野兽,尸骨无存,旁人根本无敛葬之权。
她必是想起了惨死的亲人。
“我会挑个不错的地方,厚葬她!”他只留下这么一句,不等她应声便大步迈出了门。
竺饮清微愕地转过身来,只望见幕帘外远去的精瘦背影。
此刻,她猛然想起她还不知他是谁!昨夜那般着急混乱,她分不出一点心思,竟不知她进的这座府邸是什么地方。
似乎听到他们唤他“将军”?
北恒国的将军么?北恒的将军应该很多吧,他是哪一个?
此刻她是在他的府上么?
他,为何会帮她?
她想不清楚。
然而,要带肖诺回去的念头却没有因他那一言而消去。
在她心里,待了十二年的竹山已是她的第二个家。当然,那也是肖诺的家,她自然要带她回去。况且,她给竹姨的留书都保证过她会找到肖诺,她们……会一起回去。
即使,带回去的是肖诺的尸体或是,骨灰。
岑儿奉着澹台肃珩的命令,胆战心惊地进入内堂,准备帮死去的肖诺整理一番,却发现竺饮清已仔细替肖诺擦洗过。
岑儿不敢多望榻上的人,毕竟那已是个死人,她自然害怕。
她站在几步之外,怯怯地开口:“姑娘!”
发着愣的竺饮清瞬间回过神来。她转过脸看着岑儿,眸中却是一片空洞,眉眼之间哀戚暗藏。
“姑娘……将军让我……让我来……”她心里害怕得说不下去,只用手指了指榻上。
竺饮清便明白了,她喑哑的嗓子轻声道:“谢谢你,不必了,”说到这里,她又想起什么,抬眼问道:“可否告知我……你们将军贵姓?”
“啊,姑娘你……你不认识我们将军啊?我们将军可是北恒国的大将军,他叫澹台肃珩!”岑儿有些惊讶。
“澹台肃珩?”她讶异地念了一声。
原来,他就是市集百姓谈论的那位澹台将军,前辅国大将军澹台信的第三子,那个与郑全的儿子郑仪成并肩齐坐的大将军!
竺饮清自然知道澹台信。
她犹记得幼时在府里时常听到父王和庆王谈到那位英勇善战的辅国将军。后来肖诺带她去了竺山,外面的事就再也不清楚了,只是为摸清国相府的事才听到了一些。
然而,清楚了他的身份,她心中的疑惑却更深了。
他既是北恒国的大将军,为何会和她一样,去闯国相府,又闯石狱救诺姑姑?
难道……是因为诺姑姑?他认识诺姑姑?
心有旁骛,这些疑问都隐在了心里,她抬头沉声说道:“请你帮我问问你们将军,我想将姑姑火葬,他可否帮我?”
“哦,好,我这就去告诉将军。”岑儿答道。
澹台肃晰听了岑儿的回话,有些惊诧,转念一想便明白了。也好,如此,她便可带肖诺回去,那么她的憾恨也会少一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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