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瑜自知失态,跟着玉颜走进燕归堂,暗自思忖,不知这小姐为何要请她到闺阁之中医治。他环顾四周,屋内正中摆着紫檀雕花桌椅,细看是梅花状,桌上放着品色瓷瓶,瓶内插着几束红梅,散发出黯然逍魂的幽香。靠窗的小几整齐的摆放着笔墨纸砚,小几旁边的书架上陈满了累累书籍。室内装点着暗红色的轻纱薄幔随风舞动,像极了舞娘轻歌曼舞甩动的水袖。中间一道暗红的珠帘成了厅堂与内室的分隔线,瑾瑜想,那里边藏着谁的一帘幽梦呢?正想着,见一个衣着考究的绝色妇人扶着一个一袭白裙的少女由帘内款款而来,妇人约摸三十出头,虽不动声色,亦看得出是饱经风霜之人。少女头蒙白纱,看不清样貌,头发出奇的好,只用一支青玉梅花簪随意地绾着,隐隐透着青黛色的光泽,上下除了一对青玉耳环,再无半点装饰。瑾瑜见她体态娉婷轻盈,周身流淌着女儿家的细腻温婉气息,估量正值及笈之年。
“神医,这位是舞姬教习月容姑姑,这位是我家梅落尘小姐。”玉颜一一介绍妇人与少女。瑾瑜拱手作揖。
少女还礼,开口道:“公子,请上座!”
月容亦吩咐玉颜道:“快去给公子上茶,要最好的紫雾青。”玉颜随即带着其他几个小丫头退了出去,瑾瑜应声坐下,有些纳闷,旁人都称他神医,怎么这妇人跟少女称呼他公子,莫非她们知道什么还是看穿他了。
月容和梅落尘亦各自落座。月容见瑾瑜狐疑,嘴角微微一笑,笑得有些意味深长,虽说已是风韵犹存的半老徐娘,一双眼睛目光如炬,尤为抓人。“说出来也不怕公子笑话,月容我虽是弱质女流,在那烟花柳巷也算摸爬滚打多年,什么三教九流没见过,公子这相貌气度不是身怀绝学的世外高人就是微服私访的贵胄王孙。我家姑娘也看出来了,她可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没有见识的闺中娇小姐,先我一步看出来了。也罢,就当你是悬壶济世的江湖游医,治好了我家姑娘,你要的若是含烟阁里有,你只管拿去,没有的,月容我拼上老命,想方设法也保管给你讨来。”月容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一席话说的瑾瑜佩服得五体投地,更觉月容高深莫测,梅落尘亦是非同凡响。
“我来这里正是要为梅姑娘医治,其他的日后再说吧!”瑾瑜适时将话题转入正轨。
“是呢,公子果真深明大义,短短数日便能让这城中百姓称颂为神医,我家姑娘有救喽!姑娘,让龙公子看看?”梅落尘点头同意。
瑾瑜自我解嘲似的道:“只怕是浪得虚名了!”
“公子不是那沽名钓誉之辈!”月容说着将梅落尘脸上的白纱巾揭开了。瑾瑜一看,着实吃了一惊,只见那梅落尘的脸型堪称完美绝仑,可是从额头到鼻子到面颊到嘴唇周围再到下颌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红疙瘩,整张脸上起得密密麻麻,已看不清原先的肤色,一双眸子倒是灵如秋水,俊美非凡,神色黯淡凄婉又有些许倔强不屈,眼神中还有一丝饱受折磨的绝望,昔日的容颜根本无从找寻。
“姑娘的痘疮甚是严重啊,多久了?”瑾瑜关心地问道。
“一年多了,城内知名点的医师看遍了,不少偏方也试了,总不见好,近来感觉愈加重了。”梅落尘痛苦地说道,声音却柔柔糯糯,婉转如黄鹂鸟在歌唱。
瑾瑜又上前端详,下颌部位尤其严重,红肿发紫,大疙瘩上落着小疙瘩,狰狞恐怖,疙瘩顶端还有白色脓头状的突起,有些惨不忍睹。梅落尘见瑾瑜如此近距离的注视自己,竟有些自卑地低下头,不敢与他的目光接触。瑾瑜看后有些伤感,十分同情怜悯正处于痛苦中的梅落尘。这病症夺走了带给她盛名的美貌,把她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丑无颜。瑾瑜不再看她的脸,怕再次刺痛她脆弱不堪的心。他起身为她号脉,动作尽量轻柔舒缓,生怕给她带来半点身体上的不适。
把完脉,瑾瑜心里顿感石头落地,“脉象平稳,姑娘身体并无大碍,这痘症想是气血失调造成的,姑娘心思过重,正是痘症的根节所在。倘若心结不打开,光是治痘医痘,怕是治标不治本,难以根除!”梅落尘听后只是点点头,默不作声。
月容大加赞赏道:“公子说的有道理,能治好吗?”
“若信得过在下,还望姑姑把梅姑娘引发痘疾的前因后果和盘托出,在下定当倾尽平生所学,尽心尽力为姑娘医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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