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儿以为他迟早会将自己彻底忘记,可只是他自己心里清楚,多少个夜晚,他都为着她彻夜难眠,脑中心头一遍遍掠过的,全是燕儿苍白的脸色、落寞的神情。他不是不心疼,可他更恨,恨她不跟自己说一句就背弃了这份情。
可他依旧控制不住,他知道燕儿每隔七日总会依时去郊外的寺院一次,他躲在暗处,看着她一路提着食篮走去那寺院。然后他就守在门口,等她出来,冷眼感受着她看他时的伤心。
她依旧喜欢着素色衣衫,神情淡泊,只是那脸色一次比一次苍白,竟然白得没一丝血色。
哼哼,莫非是天天接客,接得太晚了,未曾休息好不成?把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要谁同情?秦友伦越想越气愤,冷冷看着她,她亦不作声,绕过他的肩,低头离去。一直等到她的身影远得看不见了,秦友伦才收回眼神,苦笑着,回他的曼陀罗山庄。
又过了几个月,秦友伦先是按时守在郊外,没有遇到燕儿。难不成她为了避开自己,改了时间?他狐疑。于是日日守在那城郊寺院的门口,可是燕儿再也没有来过。就算他从日出午一直守到日中,再到日落西山,她也没有出现过。
当真是无情!他怨忿地想。他和她唯一的相遇,也没有了,从此真的杳无音讯。
哼哼,断就断了吧。妓子果真都是薄情的,否则她怎会连她自己收养的那两个孤儿,一群猫猫狗狗都不愿意再去看一眼?自己与他曾经那么亲密,更是说断便断!试问这世上,还有比她更薄情的人吗?他一次又一次地问自己。
光阴飞逝,转眼冬至,已是飘雪的时节。
秦仲游提起先前定下的刘知府家的小姐,秦友伦再也无力回绝父亲为他订下的这门亲事,对方乃是知府之女,刘氏蕙珠。
婚期定下的那个晚上,秦友伦又去了酒肆喝醉了酒,醉了好,什么烦恼都没有了。出了酒肆门,一个头脑混沌的醉汉又鬼使神差地去了月满楼。
一切那么熟悉,只是物是人非。他轻车熟路地走到她的门前,门开着,燕儿正伏在*头,喝着汤药。
秦友伦又气又急,怔怔地盯着她,醉眼朦胧,轻咳一声道:“爱钱如命?只是你把自己的身子作贱得不成样子,还拿什么去挣钱?姑娘莫不是,莫不是接客接得太过,身子也垮了?”
燕儿满面憔悴,无精打采,闻言,见是他来了。竟也不生气,眼中柔情似水,睁大眼睛看着他,一眼不眨,生怕闭上眼睛,他就会消失不见了。
“我来告诉你,我快要娶亲了!”秦友伦语气中带着炫耀显摆,“她是刘知府家的小姐。”
“哦!是么?”燕儿眼帘垂低下,附和了他一句。良久,又重新抬起头,泛白的唇角微颤,含笑看着他坚毅俊秀的面孔,气若游丝道:“真好,我还能看到你有个好的归宿,天不薄我。”
秦友伦看着她的眼眶,分明有了湿意,心头一阵刺痛,他以为他已经不在乎她了,可是为什么看到她难受,心还会这么疼,他恨自己没出息,这次一定不能再被她玩弄于鼓掌之中。他暗暗下了决心。
“这个是自然!谢谢林姑娘的祝福。”秦友伦似科笑得很开心,又道,“父亲说了,只有官家小姐才配得上曼陀罗少庄主的身份。今日我来,只是想让你明白,当初我是年少轻狂,才会对你动了情,可是,呵呵,还好,你拒绝了我,没有让我为你这等低贱之人酿成大错。我想,与你相识是我此生难以洗去的最大污点!”
他尽量让自己说话的口气决绝,丝毫不带任何留念,一点不拖泥带水。
燕儿仿佛什么也没听到,痴痴地看着他再次转身,离开。
哦,原来他对自己除了厌弃,再无其他眷念。
燕儿伏在*前,泪如雨下,突然又大笑起来。
她脸色惨白,笑声渐渐停了下来,双眸中是盈盈的泪水。
“那段过往是他此生最大的污点,”她又目紧闭,苦笑一声,“可于我,是我今生最美、最放不下的回忆。”
一月之后,秦友伦大婚的日子快到了,曼陀罗山庄的上上下下皆在紧锣密鼓地筹备少庄主的婚事。秦友伦也忙着在自己的屋里整理收拾东西,忙中偷闲,也会写点东西,倒是充实,似乎真的放下了燕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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