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没?陈昂想到两年前,魏池在自己府上就是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她要去哪里,最后去哪里,只要她想或不想,其他的又有何干系?不过现在……自己也好,皇上那边也好,朝廷也好,魏池的去向都能牵一发而动全身。更何况陆盛铎和戴桐锋都劝自己把握好魏池,不能措手人才。退一步讲,魏池苦读挣扎十余年,为的是成就一番事业,要真的就这样和一个人不明不白的隐遁了,这就是为她好?
黄贵那边,用钱!陈昂敲了敲桌子:这条喂不饱的狗!
前几年,黄贵还只是要钱,这几年可能心不全在钱上了。之前确有许多次,他都明里暗里拉拢魏大人,所以今天戴师爷才发那么大的脾气。
等他们两个去吵!陈昂烦闷的喝了口茶:我们现在也没别的,就只有钱!
要是几年前,皇上也就最多生生气,绝不会下这样的旨意,今天的情形来看,黄贵已是不在意燕王府了。单是送钱怕是动不了他的心。前些天如玉院的诗小小刚出了一个佳人,专伺候奴婢这等人的,不妨买下来,送过去。
你在那小泼妇面前还真挺有面子的!陈昂笑了一下:买下来,送过去,再带盒点心给沈扬大人。
何棋不明就里:真的点心?
真点心。
这样虽然敲打了黄贵……可是就真得罪锦衣卫了。
留着他们也不会上我们的船。燕王坐了下来:去吧,带魏池进来见我。今晚就留魏大人住下,把他住的那间收拾出来。
何棋回正厅的时候正瞧着一拨人在地上收拾碎渣子。
怎么了?何棋大惊。
我摔的!戴桐峰一甩袖子。
魏师父呢?
走了!
哎呀!何棋忍不住咳了一声:备灯笼,我出去追。
魏池正怒气冲冲的出了门,离燕王府还不远,何棋跑出门还能瞧着他的背影。何棋不好声张,急急的往外就追。
魏师父!何棋拦在了魏池面前。
魏池一看是何棋,赶紧扶了他一把:何公公……
何棋喘着粗气:……魏师父,魏师父,随奴婢回去吧……何棋感到魏池扶着他的手明显僵了僵,赶紧说:戴师父本就是个暴脾气,王爷也是个暴脾气,难不成我们自己还要闹成一团供别人笑话么?
魏池这才抬起头:我此刻说的他都听不进,不如今天先散了……
不是戴师父!何棋拉住了魏池的袖子:是王爷!君臣之间最忌起疑,王爷也是不愿疑魏师父才急着要见你。
魏池左右一想,找不到头绪,何棋见他动摇,赶紧把他拽回了燕王府。
何棋报了一声后退了出去,魏池迟疑了片刻,这才抬脚往里屋走。
拜见王爷。
起来,坐。
魏池接过陈昂递过来的面巾,擦了擦脸上的雨水:失礼了。
出去的时候没发觉下雨?陈昂转过身。
没注意,魏池捏紧了面巾:臣和这个人确实合不来,今天本就不知缘由,被他又胡乱的加上了些罪名,倒像是他不能跟着王爷是臣的错了。早儿说不屑得科考的是他,今儿又借此埋怨臣,真是横竖都是他在理了。说今天的事情也就罢了,又扯以前的旧话,也不思当前的对策,一味的东拉西扯,真是有理说给他,他也不听!
陈昂的脸色缓和了一下:听说戴师父才是气得不轻,摔了我的青瓷碗。
魏池冷哼了一声:臣不过是以礼还礼罢了。
魏池说完这话,抬头才发现陈昂的脸色非常不好。陈昂看魏池终于住口,这才走过来,冷冷的说:满口臣啊臣的,可见真是气急了,不过还是这般不察言观色,可见是没有做对不起我的事情。
魏池一惊,左右转圜了一番,猛的站了起来:王爷认为臣和黄贵相交?王爷此举就是为了要试探一番?魏池冷笑了一声:堂堂王爷竟为了这样小的两个人物费了这样大的周章,还真不知值不值得?
陈昂的脸看不出喜怒,只是将魏池按回暖凳:黄贵确实是个小人物,不过魏池你……可不是一个小人物。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王爷既然已经猜忌在先那臣就无话可说。只是若臣真有二心,臣在塞外何必不依附王允义?王允义臣尚且不屑,今儿就突然稀罕一个西厂掌印的了?
许久没看到你勃然大怒的模样了……陈昂加大了手上的劲:我可不在意那些厂卫的奴才……本王今天只是要提醒你……陈昂轻轻摸了摸魏池官服上的花纹:你这人……还是……穿官服好看。
魏池一时有点懵。
有些事情,戴师父不知道的,但是你我知道,你我已是君臣的名分,那你就要记着,我放你山水,是我放你!是要我放你才行!!
陈昂说完这一番话,才觉得有些精疲力尽,看到魏池傻乎乎的看着自己,完全不明缘由的模样,心中突然一松:你记住了么?
不明白……魏池觉得十分的莫名其妙,而且十分的不高兴:在这里住就在这里住,我还怕了不成?今晚上倒是唱了何等的戏,怎么一屋子人听没听的都出了毛病!
你回去吧,何棋,送他。
魏池还想再问,陈昂已经径直出了屋。何棋拿了伞进来:魏师父,走吧。
何棋送魏池出了巷口,把伞递到魏池手上:魏师父是个明白人,一定能明白王爷的意思。
魏池心想,我是真的不明白。
外巷响起了叮叮的马蹄声,陈虎高举了手上的灯笼:大人久等了。
何棋笑道:魏师父和戴师父争的时候,王爷就让人去魏府上叫人了,怕过了宵禁还走不回去。
魏池觉得心中一暖:其实住与不住又有何妨?别人不知道,何公公信我,这次去漠南,有一大半还是为了给王爷留后路。
何棋点点头:其实戴师父何尝不信您?只是脾气不对路罢了。
魏池冷笑了一声:倒不像何公公想的这样好。
怎么会?您和戴师父都是读书人,又都是王爷的心腹,哪有……
向公公这辈子都是与人为善,从不为难谁,但是他就喜欢为难您,您知道这是为何?
何棋一时尴尬。
若何公公当年硬撑着留在太子府上,今天您就在司礼监了!要说二位感情不好?可向公公怎么偏偏就容不下您呢?二位见识相当,您又是愿意让人的人,一个掌印,一个秉笔,不好?
何棋摇摇头,又点点头:魏师父不可这样比,我和他相交几十年,说不说清楚的事情太多。戴师父与您一个在庙堂,一个在江湖,本就没可争的东西。不过因为都是年轻人,经历的事情太少,气急之下就说些重话。魏师父不要多心,持重的事情终究在王爷那儿,今儿不就是?我和向芳这样的半个人,再怎样也只能窝在一条屋檐下共事。魏师父和戴师父离得远,各有各的事情,真的不相干。
魏池想了一番:既然是寻常吵嘴,怎么今儿王爷动静这样大?还专程敲打了我一番,何公公这次可猜的不准。
何棋哈哈大笑:……我的魏师父,今儿的事可和戴师父不相干,王爷是怕你飞了啊。
飞了?
别想了,快回吧,魏大人!何棋推了魏池一把。
何棋回来的时候,陈昂还坐在椅子上发呆,何棋关了门窗,笑道:王爷还在担心?奴婢觉得这个魏大人是个孩子罢了,还不知道男女之事,倒是王爷多心!刚才和他在门口站了半晌才走,别人一心以为王爷是在为他和戴师父吵嘴的事情生气呢。
陈昂瞥了瞥嘴:你懂他?别以为他傻呼呼的,这个人要是真动心了,谁都拦不住。
何棋不以为意:魏大人是个稳重的人,要不稳重哪能做那样大的官?别人都说他年轻,可人家年轻就有了别家三十都没有的稳重,有这个能耐,该。要是随便有个谁都能乱他的想法,他早乱了,还能这样?
陈昂吸了一口气:戴师父说的对,他是个不肯让人的人!你说的对,他是个难得稳重的人,但是……我也说的对……你们信不信?
她放得下一生拼得一个功名事业,她又如何放不下功名事业去拼得她想要的人呢?
纵使要她的性命,怕也无妨。
作者有话要说:陈昂:呀!这妞还想早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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