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当然是错觉。
然而绿芒闪动的那一瞬间,正面墙体上的宝剑形切口,骤然光芒大盛,仿佛一千颗太阳同时照射进来,强光刺得他眼睛生疼,几乎睁不开来。
那墙体上虚无的光线之剑,刹那间化为具象的形体,轻而薄的银剑耀眼生花,剑柄上镶嵌着一颗巨大的红宝石。
格兰芬多之剑!
就这样凭空出现在戈德里克虚握的右手中,僵硬的石像突然间有了生命,挥剑迎上。
绿光对上红光,死咒遭遇神剑,是一瞬间令人头皮发麻的寂静。
是的,无论他多少次回想,那一刻都是完全无声的记忆。
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发出的死咒朝自己反弹回来,却无法闪避,不能闪避。四面八方照射而来的强光象看不见的绳索将他牢牢捆缚当地,动弹不得。前所未有的恐惧向他袭来,象一股寒流沿着他的脊骨一路向下,让他整个人都忍不住颤栗。
他开始融化,完全字面上的意义。
先是皮肤,然后是血肉,最后是骨骼。
巨大的、无法以笔墨形容的痛苦淹没了他,而他却连一声惨叫都发不出来,因为他的声带已经最先融化掉了。
曾经引以为傲的魔力急速从他身上流失,流向那个对他甜笑的绿眼睛婴儿。
纯净清澈的神圣之光充盈着整间小屋,简朴的石屋这一刻辉煌如神殿。在这一片宛如流泛着珍珠般的光海中,幼嫩的婴儿面露无邪微笑,前额上的咒语跳动着,闪烁出金光,不停地排列组合,象一块海绵似的贪婪地吸收尽他几十年辛苦修习得来的魔力,最终汇成一道明亮的闪电形状。
就在生命即将离体而去之际,他突然明白了一直困扰他的一个问题:为何戈德里克的最后一位纯血后裔魔力平平,而他刚满周岁的婴儿却拥有传说中战无不胜的力量。
现在他知道那力量的来源了。
他忍不住想大笑,如果他还能笑的话:
——那孩子力量的来源不在于格兰芬多的血液,而在于他,在于他自己。
格兰芬多之剑已经消失了,戈德里克的雕像又变得静止,只有那双眼睛仍然有生命。琥珀色的眼眸缓缓转动,仿佛流露出无限的讥诮之意:
——没有人可以在戈德里克的眼前伤害他的血脉,即使是他,斯莱特林的继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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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感到颅骨似乎炸裂成两半,血从前额淌下来,那难以忍受的、比钻心剜骨咒还要强烈一万倍的痛楚,让他忍不住□出声。戈德里克琥珀色的眼眸中嘲讽之意更浓,轻轻地叫道:很高兴见到你,哈利·波特。你现在的样子,真的不敢让人相信你是一个波特。
痛苦开始象傍晚的海浪一样慢慢退潮,但眼前还是血红一片。他伸手一摸,满手是血。前额的闪电标记裂开了,淌下来的血糊住了眼睛。他躺着粗糙的石板地上,四肢仍然感觉麻痹和阵阵抽搐式的钝痛,像是刚被人从高压电上抢救下来似的。
他重重地喘了口气,艰难地爬起来。腿仍然在不住发抖。他不得不以手扶墙,才能勉强站稳,反手抹去眼睛上的血。
视野现在清晰了一些,戈德里克的目光变得更加冷酷锐利,琥珀色的眼眸中是纯粹的恶意与憎恨。这恨意是如此明显,如此深重,哈利几乎有会被这目光刺伤的错觉,他情不自禁地倒退了一步,以便和这目光的主人拉开距离。
但只在这一瞬间,所有的情绪都已收敛妥当,他看到了一双清亮幽深的琥珀色眼眸,带着矜持有礼的疏远与淡漠,静静地看着他。刚才那双激情暗涌的眼睛,似乎只是哈利的错觉。
不,这不是戈德里克。
现在他看清了,这是个和他年纪相仿的少年,漆黑的头发,琥珀色的眼眸,一看就是波特家的后人。只是他的头发不像哈利那样凌乱地翘起,而是如丝缎的光滑柔顺,直直地垂下,披散在肩头。
那少年赤着脚站在墙角的阴影深处,穿着一身式样简单的雪白的长袍,可他的脸色却被衣袍更苍白,额角被黑发遮掩之处有一个若隐若现的心形的伤疤。
他认得那痕迹,那是被伏地魔的死咒击中,又在戈德里克血缘魔法的保护下让死咒反弹所留下的疤痕。
……然年幼者方为命定之子,拥有仁心与爱的链接…… 这一句预言象一道冰冷的水流,缓缓地划过他的心田。
他忽然知道这少年是谁了。
他后退了一步,疲惫地靠到墙上,只觉困顿不堪。
亚历克斯?哈利低低地叫道,声音沙哑。
那少年仍然用那种冰雪般宁静淡漠的眼神看着他,极缓慢地轻声道:你好,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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