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氏的老祖宗,刚搬迁至此就修建了祠堂,后经过了无数代子孙,不断的修缮,才有了今日的规模。无数代的灌输、教育,眼前这座祠堂已经不是祠堂了,在吴氏族人眼中,它等同于列祖列宗!被视为神明。
这样的变故对于吴姓族人来说,简直就是灭顶之灾!祖宗祠堂在他们心中是不可亵渎的无上存在,祠堂的损毁,让他们在无比的愤怒中也带着深深地惶恐……
人群中一个颤巍巍,年近七十的白发老者拄着拐杖断续的高声说着什么,带着声嘶力竭的沙哑。这个老人是陈末在镇里最亲的人,他就是吴氏家族的现任族长吴泽。
渐渐的,哄闹的人群在吴泽呼喊下,安静了下来,除了偶有几声啜泣,只有吴泽那嘶哑的声音在空旷中回荡。
“大家都静一静,静一静……”
深灰色的长袍有些凌乱,一头白发胡乱挽了个发髻,紧皱的双眉,让岁月的痕迹益发凸显,那看似平静的双眼,不时露出惶恐与焦虑。
事出突然,吴泽也是听到族人传讯才匆匆赶来。身为族长的他,听到宗祠被毁时,就像一个惊雷在他脑袋里突然炸响,如果不是报信的族人手快,把他扶住,当时就会一头栽倒在地。
祠堂前异常压抑!围聚在吴泽身旁的人群都闭口不语,虽是一脸彷徨,但眼中的怒火却可以点燃这春日的空气。
这时陈末发现,徐海满脸是血的与几个人,聚在吴泽身旁,低声的说着什么,他的手指不时向自己的方向指点着,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
陈末觉得有些奇怪,刚才的爆炸那样猛烈,徐海竟然只是磕破了头,身上竟然一点事也没有,他很清楚的记着,那火球来临的一刻,徐海可是挡在自己前面的。
还没来得及细想,陈末就发现越来越多的人把目光投向了他,惊诧、愤怒交织在目光中,把陈末看的毛骨悚然!
以往那些慈善亲和的面庞此时竟变得如此狰狞!熟识的叔叔、婶婶那望向自己的目光中,仿佛都带着能把人烧成灰烬的火焰,但陈末却如坠冰窟,冰寒刺骨!
远处的徐海不知说了句什么,似乎还没有说完,陈末就看到,有几个精悍的吴氏族人向自己跑了过来,望着那相熟面孔上的愤怒,陈末一时间竟然呆住了。
“站住!你们给我回来。”
吴泽向着他们的背影高喊着,却发现这几个人只是停顿了一下,便再没有迟疑的向陈末扑了过去,他突然发现,自己往日的威信似乎也随着这场灾祸一点点消失了。
陈末想要站起来,却被已冲到他身前的几个人,搂肩拉臂的按到了地上。
身体上突然传来的疼痛,让陈末似乎清醒过来,发现自己正被几个平日亲厚的叔叔按住了手脚,肢体也被强制拉伸到极限,身体关节处更是传来剧痛,他下意识的想要反抗,却哪能拗得过几个壮汉的压制。
“放开我,为什么抓我?放开我……”
陈末那有些沙哑的声音,这几个壮汉就像没听见一般。几下堪比缚鸡地挣扎,除了让身体多挨了几下拳脚外,根本改变不了什么,很快他那瘦小的身体,被棕绳捆的像个粽子一般。
绳子勒住了陈末的嘴,让他说不出话来,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吴泽见此脸上不由闪过一抹怒意,拔脚就要走过来,可是刚迈动的脚步,却突然停了下来,带着怜惜深深的望了一眼陈末,吴泽便扭过头去,再也没向那捆成粽子一般的陈末望一眼。
吴泽很清楚,他这时如果要上前解救陈末,只能让本就紧张的气氛更加的难以控制,无奈之下只能让陈末先受些委屈了。
突然地变故,让陈末那脑海中因梦境引起的纷乱平息了下来,眼神里迷茫渐去,透出了清明。这些变化让陈末有些奇怪,似乎经过了这个梦境,自己突然间变得成熟了起来。
平日都很照顾他的那些镇民,能突然变的凶神恶煞起来,陈末很自然的就联想到吴氏宗祠的损毁,以及那个燃烧的火球。
“难道……他们把这灾祸算到了我头上?徐海为什么没事?当时他明明也在啊?”
陈末只是疑惑只持续了一会,便想通了其中的关键,这让他越发为自己的变化惊奇起来,以前一些感觉很复杂的事情,现在似乎都变得简单起来了。
宗祠在小镇人心里的地位毋庸置疑,自己一个外人,大家都不需顾忌,徐海不同,虽然也是外姓,但他却是镇上的里正,平时就很有威严,自己与他相比,相信镇上的人更愿意相信他。
事发时,只有自己与徐海在宗祠,徐海不会承担这个责任,那把这个灾祸的责任算到自己头上也在情理之中,更何况由一个外姓乞儿来承担责任,相信大多数吴氏族人都会认可。
想到这里,陈末心中莫名的涌起一阵悲哀,自己本就是个没有爹娘疼爱的孤儿,现在除了吴爷爷,还哪会有人在乎他的死活。
原本在陈末心中刚刚有了一丝家的温暖,却没想到今天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这让他一时间有些无所适从起来,虽然陈末要比一般孩子成熟了许多,但他毕竟还是个孩子。
看到陈末被绑了起来,宗祠前原本喧闹的人群也变得越发嘈杂起来,很多与陈末相熟的镇民都被刚才的一幕惊得目瞪口呆,他们就是把脑袋想破了,也想不出陈末与这突如其来的灾难有什么关系。
“二丫她娘,这是咋回事啊?他们抓一个孩子干嘛?总不会是他把咱宗庙弄塌了吧?”人群中一个三十多岁的妇女,转头向她身旁一个年龄与她相仿的女人问了起来。
“四嫂啊,我也纳闷呢!莫娃这孩子怎么就跟着灾祸有了关系,唉,这苦命的娃啊。”说着话,二丫她娘不由得叹了一口气,一脸的不忍。
“啊!你认识这孩子?他是谁家里的啊?他家里大人呢?怎么不出来管管?就任由着他被人绑起来?”叫四嫂的女人,听到二丫她娘说认识这孩子,也不由的好奇起来。
“四嫂啊,你是不知道,这孩子不是咱镇上的,他是离咱这一百多里那个旺村的人,从小就没了爹娘,跟他爷爷过活,头几年他爷爷也过世了,旺村一群该挨千刀的畜牲,欺负他年幼,把他家里的天地瓜分的一干二净。话说这孩子也是硬气,没接受旺村好心人的收养,不到十岁的年纪,就一个人离开了那里。”
说到这里,二丫她娘的眼眶不禁红了起来,叹了一口气才又接着说道:“莫娃这孩子是一年前来镇上的,这之前那罪是真没少遭啊!这么小的年纪,我就是现在想想都觉得揪心啊!”
“这孩子来咱镇上都一年多了啊?咋就没人收养他呢?”四嫂对陈末越发的好奇起来。
“唉……莫娃这孩子,懂事、乖巧还勤快,咱镇上的孩子我看没一个能赶得上他,只要是认识他的人,没有一个不喜欢他的,要收养他的人多了去啦!我也动过这个念头,可这孩子哪都好,就是性子倔!自从知道进了谁家的门就要跟着改姓,他就死活也不肯答应了,就连最疼他的老族长都没有劝动他。唉……”
“这孩子还真是个要强的性子啊!可他人缘这么好,咋就没个人出来帮他说说啊?”
“我倒是想来着,可我一个妇道人家说的话能有谁听啊?再说你也不看看,那几个出来绑人的,都是吴举老爷那边的,谁要是站出来,那不是明摆着要跟吴举老爷作对吗?你看看俺家那口子还有他旁边的栓子他爹,要是没有吴举老爷在那横着,他们早冲出去了。”二丫他娘说到这里,已是一脸的怒气,但更多的却是无奈。
四嫂听到这里,也是一脸的恐惧,就像那吴举这个名字对她有着莫大的威力,甚至都没跟二丫她娘再说句话,后退了几步就融进了人群中,一晃就没影了。
“铛铛……”
一阵锣响,宗祠前突然安静了下来,陈末整个头脸都被绑住,只能靠声音感知外界,传到耳朵里那杂乱而急促的喘息声说明镇民并没有离开。
突然一阵“咄,咄……”敲击声响起,这让内心冰冷的陈末忽然感觉到了温暖。
“这是吴爷爷的拐棍敲打地面发出的声音。”
敲击声有些杂乱,很乖巧的陈末知道,吴爷爷只有在心绪不宁时才会这样。
“也许是因为我,才让平日里镇定自若的吴爷爷乱了方寸吧?”陈末在心里暗暗地叹了一口气。
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戈然而止,一个喘着粗气,有些年轻的声音传进了陈末耳朵里:“祖爷!正殿的地面不知被啥东西砸了个大窟窿,看不出多深,洞口还时不时的往外冒火,根本就近不得人,吓死人啦!”
“别慌,进去看看再说。”吴泽的声音沙哑中多了几分凝重。
脚步声纷纷涌向大殿。陈末不禁好奇,那个带着自己记忆飞来的火球到底是什么?碗口大的火球不但把祠堂毁地面目全非,就是祠堂那坚硬的青砖地面也被砸出了一个深坑,想想火球那可怕的力量,陈末不由的有些庆幸。
“如果当时自己所处的位置是大门,现在应该连渣都不剩了吧?”陈末不禁的一阵后怕,但同时也对那个天降之物不由得好奇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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