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情重,夏铮非是铁石心肠,如何不被柔语触动?
然而,他身份特殊,七年以来颠沛流离,居无定所,前途未卜,凭什么承下这一份情意?她与自己牵扯太深,只会卷入这场族群争斗、重立皇纲的漩涡中。
夏铮想及此处,深深吸几口气,竭力抑制住接过战甲的念头,笑吟吟道:“卫小姐,此物太过贵重,请恕在下不能接受。”
这笑容依旧,只是多出了一份疏离的意味,话语亦是客气非常,俨如面对陌生人。
卫冰儿闻言,如遭雷劈,娇躯晃了几晃,泪眼模糊注视着他,道:“你是在嫌弃冰儿乃是商贾之女,举止轻浮浪荡,没有世家之女的矜持和礼数吗?”
夏铮吓了一跳,他转世而来,怎会有这种想法,欲开口解释,但恰在此时,一阵香风扑鼻,卫冰儿强忍住泪水,奔至他跟前,径直将战甲塞入他怀中,转身而逃,清丽的身影刹那消失于厢房门口。
夏铮目瞪口呆,却不敢追去,若他的身影落在有心之人的眼中,连日来苦心谋划之局,不是要付诸东流吗?
“这小女娃倒也聪明。”老道见此扶须失笑,又笑眯眯道:“这件战甲你暂且收下吧,此战凶险难料,为师无法分心顾你,若有了这件顶阶战甲,寻常法器无法伤你。”
夏铮眸光变幻,最终暗暗一叹,转身踏入棺椁里,“轰”的一声拉上棺盖。
……
日落西山,月上高楼。
棺中不知岁月,从白天转瞬间进入了夜晚。
子时前一刻,棺盖传来敲门般的“咚咚”声,老道飘渺的话语钻入双耳:“收敛腹下灵气,压制气血波动。”
夏铮没有发声,躺在棺椁之中,手心捏着袖珍型的龙鳞战甲,睁眼盯着黑暗。
不久后,他感觉到棺椁离地而立,老道以驾驭飞剑之法,脚踏这口大棺椁,一下从厢房屋顶冲出,惊煞别院中无数婢女仆役。
在一声声惊呼中,月夜之下,老道一身藏蓝色道袍,御棺而行,一人一棺如流星般,化作一片流光,转瞬飞出郡城。
狂风从棺椁边呼啸而过,夏铮如同死尸,一动不动,只是一双黑如点漆的眸子,在黑暗中熠熠生辉。
脚下荒原在飞逝,老道一路疾行,不过片刻已距离郡城几十里远,那座容纳数十万人的巨城,已在身后化作一个淡淡的黑点。
“来了!”
在一片山泽处,棺盖上的老道,棺椁中的夏铮,同时脸色一变,老道骤然停下了遁光,脚踏朱红大棺悬浮半空,环顾四周,冷然道:“哪一位道友在此,既然来了,何不出来相见?”
“哈哈,不愧是苏城主都要以礼相待的老道士,法力这般精深,竟发现了此地的玄妙。”
话音一落,山泽虚空一个模糊,浮现出一个披着鹰羽黑袍的中年男子。
他脸带兽纹面具,手持一把黝黑的骨杖,赤脚乱发,脖子间围着一条莹白如玉的骷髅项链,浑身上下不断溢出一缕缕黒幽幽的巫力。
“九黎巫师……但不是潜伏在城中的那个!”
师徒两人一颗心顿时沉到了谷底。
有其它的巫师出现了,再加上未现身的潜伏者,此战,他们至少要面对两名巫法有成的九黎巫师!
“吾名鬼骨,今夜奉命来取你性命,你交上棺椁中的尸体,我可以让你的肉身安然入葬………否则,即被种入尸蛊,永世为我奴役!”
名叫鬼骨的巫师邪异大笑,一挥手中骨杖,阴森喝道:“吐丝幻蛊——布封禁大阵!”
语罢,他又激烈摇动骨杖,催动巫力,杖首顿时射出无数道黑光,打向四面八方,待黑光光芒敛去,山泽虚空,早已布满了一团团漆黑的蛊虫。
这些蛊虫如蛹,却诡异定在虚空,通体透亮,组成一幅诡异莫测的阵图,嘴中不断吐出一缕缕细密的白丝,须臾之间,整片山泽如罩云雾,陷入一阵朦胧中。
棺椁中,夏铮心头发寒,他此刻分明感知到,自己与外界的联系完全被隔绝,山泽内被封禁成一个独立的空间,任何声音、灵气波动、气血波动皆无法传递出去。
吐丝幻蛊,仅是九黎族中最低阶的施法蛊虫,而今却被这名巫师借以布下如此恐怖的大阵,夏铮很难想象,这些与大夏仙师齐名的九黎巫师,神通到底有多惊人。
“此战,危矣。”
夏铮咬紧牙关,在黑暗中盯住棺盖,神色毅然而冷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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