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她的叙述,沈清辉脸色发青,话语从齿缝中迸出:“你是说,那家伙自以为拿捏住了霓虹的把柄,才……就连处理霓虹的办法,他都想好了!”
不止是想好,还想将周霓虹的价值,从头到尾都压榨干净。若真科举不中,美人一献,什么都解决了。
对于这一点,叶歆瑶丝毫不觉奇怪:“送上门的肥肉,不要白不要,谁又会拒绝呢?若非师姐不知下界风俗,一片真心在他们看来却是轻佻过头,又怎会……”立身不正,就别怪旁人轻贱。
她与周霓虹并无感情,话语温和不假,心中却压根没将之当回事,沈清辉却不然,听得自小养大的师妹被人这样称斤论两,差点控制不住周身的杀气。叶歆瑶见状,连忙劝阻道:“沈师兄认为,是将一个宁死不悔的师姐带回去,惹得长辈雷霆大怒的好;还是将一个心生悔意的师姐带回去,向诸位长辈诚恳认错,得以从轻发落的好?”杀一个渣男,完全不能解决问题嘛,真正让人烦恼的根子,还是在周霓虹这里啊!
沈清辉知她说得正确,却掩不住心底的疲惫:“悔过?旁人几句甜言蜜语,就哄得她姓甚名谁都忘记了,还会真心悔过?我能看出孙横乃是寡情凉薄之相,还不是什么长寿的命格,霓虹怎会看不出?她……不行,哪怕用打晕的,我也要将她给带回去!”
“眼下孙横还没露出狰狞的面貌,你若将师姐带回去,她记忆中全是对方的美好,求而不得,越发执念,说不定会直奔黄泉府,寻找孙横的转世,这岂不是给宗门添祸?”叶歆瑶拦住沈清辉,温言劝道,“不让她撞得头破血流,遍体鳞伤,师姐怎会知道自己错得有多么离谱?难不成师兄想将师姐在宗门关一辈子不出去,永远护着她么?说不定师姐还会怨你,认为你阻碍了她的自由呢!”
她的话语实在太有力量,沈清辉颓然道:“你说,究竟该怎么办吧!”
“对我的话语,师姐纵然相信,也会存有一丝疑虑,怕我迫于师兄强势,对她说假话。如此一来,师姐定会重点保护孙横,我不欲打草惊蛇,便不去看孙横面相了。”叶歆瑶早早打好腹稿,闻言便道,“咱们去找孙横的文章。”
沈清辉见着孙横第一眼就讨厌,第二眼就讨嫌,莫说仔细读对方在他看来全然无用的文章,连多看孙横几眼,沈清辉都觉得烦,自然不会像叶歆瑶一般细致周到。两人又转悠了一阵子,找到孙横恩师的房屋所在,做了一回梁上君子,翻出几篇孙横上交的文章,叶歆瑶略微浏览一遍,便评价道:“文采倒是不错,文章也做得花团锦簇,只可惜……太功利了。”
听见她这样说,沈清辉顺手接过一看,发现全是些无意义的歌功颂德,不由皱眉:“功利?”他怎么没看出来?
“此界皇帝因自身的日渐老迈,越发笃信道教,渴求长生不老之术。作为一个举子,破题上下得功夫,竟没有青词上下得功夫多,可见其急功近利。”叶歆瑶翻完孙横的文章,神色倒轻松起来,“我已猜到孙横该是个怎样的人——看上去花团锦簇,光鲜亮丽,实际上就是盘狗肉,上不了正席,为了功名利禄,什么下作手段都能用。想让这种人抛弃周师姐,实在太简单了,若是师姐真找个深情厚谊的人成家,事情才不好办呢!走,咱们去京师,若事情顺利,不出两年,师姐就会主动回来的。”
尽管觉得“抛弃”二字听着实在刺耳,沈清辉也没说什么,他跟着叶歆瑶在内阁几位重臣的宅邸转悠了一圈,便见叶歆瑶选定次相温槐的住处,潜入对方小说信字画片刻后,就寻了个地方挥毫笔墨,仿造了一篇与蛮夷交流的信出来。
是夜,温槐从梦中惊醒,发现自己脖子上架了一柄雪亮的长剑,还没等他威吓一番,未曾持剑的那个黑衣人就将一封信放在他面前。
见到这封与自己笔迹、措辞都别无二致的通敌之信,温槐登时面无人色,叶歆瑶不待他辩解,便冷冷道:“这封信乃是我兄妹二人从旁人府中搜得的,若你投桃报李,替我们办成一件事,我便将之交给你处理。否则,我能悄无声息地将之拿过来,就能悄无声息地将它放回去。”
“两位少侠,有话,有话好说……”身家性命受到威胁,又知有抄家灭族的阴谋对准自己,两相叠加,温槐也不顾什么宰相风范,抖抖索索地求饶,“您二位需要老夫做什么?如是……”
“不违背道义,更不违背良知。”叶歆瑶傲然道,“我姐姐被一小子花言巧语所骗,明知咱们家族避世隐居的律令,却宁愿放弃一切背离家族也要与他在一起。谁料姐姐这般无户籍无嫁资的身份,却让他误以为逃奴,让我姐姐做牛做马不说,还打算寻到路子后,就将她献给旁人求个一官半职,着实可恶!这家伙长相和文采还算可以,来年科举或会榜上有名,我想让你寻个官奴或者几代贱奴出身的女子,将之收为干孙女,声称对方乃自己恩人之后,为之寻一如意郎君。”
说到这里,叶歆瑶深深地看了一眼温槐,意蕴深长地说:“既是如意郎君,自不能婚前就有什么情深意重的女人在一旁,对不对?”
比奇屋 www.biqi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