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压的没有?没有就收庄了哈!”一个鼓着鱼泡眼儿的大胖子,声声嚷着。
“十两,我压那青衫少年。”众人回头一望,却是一个破落公子哥儿,那手里正捏着一块小碎银,唤叫押宝。
他这声音并不大,但却引得众人纷纷回望。
这和押大,押小,押豹子可不一样,赌博是全凭运气,这斗酒看的可是实力,且不说那小子酒量如何,凭那副身板,就算给他三坛水,又往哪装去?满满算来,就算他千杯不醉,也就是两坛子顶了天了,可那壮汉马上都已第三坛见底了,其他几人也都是两坛将近,这小子怎么看都是赢不了了,是以,摊到他身上的赔率已是极高,形比豹子还要高出许多倍去。
就在那赌场之中,全凭运气的话,那豹子也是鲜有人押的。可现在这一切都看的分分明明,谁还愿意花钱砸窟窿?
众人闻听,尽尽一愣,却有人笑道:“哈,刘豹子,你又疯了吧,平时赌钱,你就一直押豹子,死性不改,却是今天,还要照旧?”
那破落公子哥儿正是卖给洛寒残书的那位,面不改色道:“哼,你们懂个什么?押大押小,只翻一倍去,哪有个什么意思?要赌就赌个大赢大输,这才有趣!”
“也对,也对,你若赌输了,再去卖小说……”
那鱼泡眼儿自是乐得收钱,匆匆打了最后一条押据给他,拿了银子,直接仍进了怀里去——这可是最最保险的十两银了。
众人笑笑,也不管他,只把两眼尽望几人身上扫去。
……
这一番门外杂人议议,一凭洛寒的耳力自是听的一清二楚,可他却也毫不在意,只管静静调息。
气走七脉,灵运八经,反反复复逆势而动,连连又转几十轮去,直待那灵气赫赫,浪涛卷卷,全身内外的状态都调整到最佳之时,洛寒这才出手。
不慌不忙的揽起一坛酒,轻启泥封探鼻一闻,顿时一股浓浓酒香肆漫开来。
嘴落坛边张口一吸,,宛如长鲸取水般,一道晶莹的酒柱便自落入口中,顷刻间,一坛见底。
“好酒!”洛寒抹了把嘴巴,出口赞道。
酒香醇醇,酒性烈烈,一入口中,便似吞火一般,辣辣烧烧直贯喉肠,却是极为快意。
那酒一入胃,便被体内汹汹灵气席卷而没,如油入火,更盛几分去,却是猛的腾起一股希希之意,再盼酒来。
洛寒手持空坛,倒翻示众,随而扬手一甩,荡荡抛去!
啪嚓一声,坛破声脆。
却也堪似惊雷一般,震震当场。
洛寒长臂一探,又抓一坛,启封,长吸,倒翻,甩坛。
这一番动作看似慢慢不急,却是一气呵成,全无半点凝滞之感,大为自然,洒脱至极。
啪嚓!
啪嚓!
又连两坛去,短短之间三坛已空,可洛寒的脸上却是醉意毫无,伸手一探,又取一罐。
那铁锤大汉也正正三坛已尽,抬眼一见,大有惊慌,赶忙又捧一坛,大手抓封,高举便饮。
若若单论开封去泥的速度,他自是比洛寒快了许多去,可惜的是,现现所比的是喝酒,却不是启酒,他那坛口刚刚扬起未半,那耳边却却是又传来一声脆响。
啪嚓!
那大汉闻听如遭雷击,巨大的身子猛的一颤,一股清冽之酒,顺颈而落。
五人斗酒,对分两行,一行两人,一行三人,那马三正与洛寒并行而坐,同在高台之右。起初之时,他也全全没把洛寒放在眼中,只是那心中即是好气,又好笑——这哪来的毛孩子,刚刚与我抢书,现在又来与我斗酒。
却是听得三声脆响之后,也自扭过头来,长相望望。
那本残书,本本就是偶见一念,可得也可不得,并不打紧,却是这斗酒也要生生输了他去吗?
徐公子一腿单立,自膝而倒,全身横横,状若浮桥,双手携二,足上挑挑。那三股清流飞飞而逝,连连入口。
陡一听得三声脆脆,猛一发力,三流速速,竞入其内。
那两手若溪,足涌如江,乍一同干,手足并舞。
啪啪啪!
三声连响,坛坛尽碎,身形一转,形若雕鹰,又取一坛在手,遥遥对望洛寒道:“好酒量!不过你还差了三坛!”说罢空空一挥,手未挨坛,泥封已去。随即他紧抱酒坛,并指如剑,边饮边舞道:“我本梦来客,一醉幻千年,万江不解渴,独欲饮天河……”
洛寒连抛三坛,尽若惊雷一般,震得满场下山尽尽侧目,却独独那鲁瘸子,仿若耳朵也瘸了一般,竟是毫无所闻,仍就一饮一碗,一碗念一人。
“狗蛋子,别装熊,干了他!”
“宋大头,你他娘的要是不喝,你婆娘就在家偷汉子!”
“张小牛,你哪跑!这酒要是不喝完,老子就让你尿裤子!”
……
鲁瘸子念一人,喝一碗,两眼空空尽若无人,可却谁人知道,在他眼中,那身旁四下早就围满了人,一个个端着大碗的兄弟,正正与他开怀大饮。
又是一坛空空而去,那酒已尽干。
鲁瘸子把那空坛捧在一边,乌剑一挥口中喝道:“风花城,破!”
又一坛酒从颈而断,他拎着大碗在那坛中摇了摇,却是扯着衣服极为的沙哑的嗓子,大声唱道:“风萧萧,雪寒寒,万里长川戍边难,气涌涌,血滔滔,兵杀死战保家园……”
“风潇潇,雪寒寒……”站在他身后的一众赤膊大汉,也是同声高喝起来。
他们人数不多,仅仅只有十几个,却是声浪赫赫,极为壮阔,每人的脸上都显出一股朗朗绝决之意,只是那一串串的泪水却径径而下,直直把那尽满黑灰的脸膛冲刷的一道又一道,就似险山激流一般。
一曲唱罢又复来,鲁瘸子却不再跟唱,一把仍了碗,抱起坛,连连大灌。
坐在台上的柳下挥看看这个,瞧瞧那个,满脸尽尽都是惊叹。
杨公子仍旧轻轻的摇着折扇,未发一言,不过那眉头却是渐渐的皱了起来。
那台前长香,燃燃袅袅,已然过半。
众人望望,心下难判,这一局,谁可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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