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青打量这间医馆,和太平郡、余姚县的百草堂布置差别不大,高高的药柜每一个抽屉都贴上药名,打理药堂的是一群身穿青蓝道袍的道人们,十来岁跑腿的道童,给夫人闺女把脉的道姑道姐,抓药结账、当堂大夫的道长。
“哟,碧霄,你这不着调的肯回来了。”迎面走来一道长,和碧霄年龄相仿,一脸春风笑意,捶了他一拳。
“这久没见你还是这么暴力,喂,你还背着小孩子,你悠着点。”
“你和谁家生的娃?”道人偏头,正对丹青的眼睛,眉清目秀,阳光开朗。
“我的形象就如此的不堪?”碧霄挑眉。
道人后跳一步,掩嘴笑道:“谁不知碧霄道长风流倜傥,满脸奇思妙想,不入朝廷来修道,实在是纯阳宫的福音。”转眼,又靠近地问,“喂,你拐了别人家的孩子,当心她的父母找你算账。”
丹青认同地点点头,“所以碧霄雇佣了我,回头要给我算工钱的对吧?”
碧霄扯动嘴角。“我们正要回去,路上被人群塞得无法前行,这里发生什么事?”
道人指向不肯动的威娘,“喏,人送来的时候就是这样,我们检查过,没有外伤。”他的脸色有些沉重,声音压低,丹青竖起耳朵。“体内有一丝妖气遗留。”
“你的意思是……”
“有人说,曾经见过‘年’的背影。前不久,镇东有户人家的女儿失踪,找回不到半天就自杀了。”道人继续说下去,“……”后面的话,丹青是一句也听不到,道人的嘴唇嗡动,碧霄偶尔点头,听了一半没听一半的感觉好难受,几只猫爪子在心上挠阿挠。
丹青的手也学猫爪在碧霄的背上挠,隔着布料,指甲又让千枝给修齐,碧霄感觉舒服,耸肩指点:“下点,左边、左边,右一点过了。”
毛线!丹青怒,一巴掌拍到碧霄上,“嘶!”丹青倒吸一口气,眼泪不受控制冒出眼眶,掌心红了,他背是铁打的吗?硬邦邦的,碧霄扭头,丹青扁嘴。
“……”
“……”
“姑奶奶,第一次见你放个火球都没把你弄哭,你怎么现在就哭了呢!”碧霄苦笑不得,用袖子在眼眶边上擦拭。
“恶劣。”道人吐槽。
“哼。”丹青撇头,傲娇了。
碧霄挠头,这种情景他不会应对,只好道:“你乖乖在这等,我过去看看。”
碧霄走近,“大娘……”
威娘突然挥舞双手,“走开,你走开!不要碰我儿子!”
门外的左邻右舍还没散去,见此,又炸起一波议论,碧霄蹙眉,想起拂云还在外面马车,递眼色给道人,道人会意,走到人群面前,作一长揖朗声道:“各位乡亲先行散去吧,你们家可等着你们开饭呐。”
“碧隐道长真会说笑,我们家那口子要这么体贴就好了。”
“我们都晓得你的意思,我们再看一下,一会就回家各找各妈。”
人声起跌,就是不肯走,碧隐抹掉头上的虚汗,又看向碧霄,意思很明白,镇上一直平安,突然出了这事,群众反映激烈也是情有可原。
“让一让,请让一让。”人群里挤出一个中年男人,身形精瘦,他牵着一个女子的手,女子踉跄几步,站稳安静待在男人身后。
女子相貌寻常,尖颌薄唇,偏偏生得一条好细腰,不堪一握,让人移不开眼。威娘听见自家男人的声音,含泪抬头,“相公。”
身姿纤细脸容姣好的女子哭泣,那叫楚楚可怜、梨花带雨,身材健壮、历经风霜的妇人哭泣,那是东施效颦。
与威娘不同,男人见到威娘第一眼是惊讶,看到她的泪水厌恶的神色不加遮掩,“你怎么来这?还不快回去!”瞅到医馆一隅有个安静看案卷的道姑,连忙跑过去拉住她的袖子,“大夫你来看看我娘子,她早上吐个不停,什么东西又吐不出来,这些天又没怎么吃得下东西。”
“放手。”道姑狠狠盯着他抓住衣袖的手,男人讪讪收回手,“抱歉,大夫您看我娘子是不是有喜?”
威娘还没从打击中走出来,又听自家男人已然一副有了新欢忘了旧爱的样子,大恸不止悲从心来,竟昏阙过去。
“真乱。”丹青已经想象到待会会发生的事。
碧霄有空去看哪个看似没了气息的孩子,碧隐真的不得不黑着脸驱散围观的人,关上大门让其他人先救醒威娘再说,至于那两夫妻?被晾到一边去了。
“相公,我没事,你先看看威娘吧,她痛失爱子,一定很不好过。”女子劝说道。
“薇儿还是你体贴。”
啧啧,丹青冷眼看着那对“璧人”,后知后觉想起时间不知不觉过了许久,拂云还在外面等着!“完了,会不会耽误了去纯阳宫!碧霄!”
“哎。”碧霄回头应了一声。“怎么了?”
“现在都没什么事了,我们还是赶紧去纯阳宫吧。”
碧霄又看了一下,点头同意。
“事好了?”拂云没有抬头。
“没我们事了。”
马车停在纯阳宫前,丹青抬头看着熟悉的牌匾和宫门。深呼吸一口气,纯阳宫,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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