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幕——古怪少年
凌乱的黑发下,一张横亘着两道深红色刀疤的脏污脸孔正在距离她不到寸余的地方怒视着她。
额发掩去了他的大半额头和眼睛,只露出闪着幽暗寒芒的眸子,干裂的青白嘴唇,丑陋鲜红的刀疤,还有凶狠如兽般的眼神,这张脸与露出的胸口根本完全不匹配。
出神之际,她手下力度未撤,对方挣脱不开,眸底凶光更盛。缠绕着脏污绷带的手指搭上她手腕,一道嘶哑的低沉嗓音响起,带着几欲将她撕碎的狠戾,“让开!”
莫千落原本已准备放手,被这么凶狠的一吼,反倒不乐意了。
她顾不上对方衣衫脏污,纤细手指捏紧几分,扬眉道,“你没发现你弄伤我了吗?”
“滚开!”那声音闷沉如同咆哮,见挣脱不开,那人居然低头朝她的手腕咬去。
莫千落怎可能被他咬到,匆忙松手,那人也不纠缠,趁她松开的当口闪身就跑。
她正疑惑间,一群护卫打扮的灰衣人自街口处出现,为首那人朝她的方向说了句什么,几人疾步而来,朝脏污少年离开的方向追赶去。
不多时,街尽头的拐角处传来打斗声,片刻之后,那帮灰衣人拖着少年出现。他的双臂被他们拽着,黑发凌乱的头颅低垂着,似乎已昏迷过去。
一伙人再次经过莫千落身边时,她只觉下摆一紧,低头查看,发现那少年的手指居然死死拽着她衣衫不肯松手。
她低头,对上一双深寒的充血眼瞳,少年原本就丑陋的脸因刚才的暴打而添了诸多伤口,鲜血自迸裂的唇角流出,妖艳的红染上苍白,有种令人心颤的诡异。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竟从那双森寒的瞳底看到恨意。
莫千落明白过来,刚才如果她没有拉住他,这帮人不一定能捉到他。
灰衣人被拖慢脚步,顿时怒喝出声,其中一人上来拖拽他的手臂。
她眉心微蹙,沉声问道,“几位,请问与这少年有何仇怨?”
那几人没想到她会出声,有人脸色一沉,刚呵斥了声,那灰衣人为首之人立刻开口道,“这位公子,此小贼乃家奴,适才逃跑且顺了我家主人的钱袋,惊扰公子了,还请谅解!”
说完,那人便示意其他人继续去拽少年的手,然而那少年的指尖像是在她衣衫上生了根般,无论怎么拽,都没有松动。
莫千落对那灰衣人的话虽不是十分相信,可她独身在外,也知道有些闲事不能多管。何况,那少年盯视的眼神实在太过凶狠她不喜欢。
她没再多问,见他们拉扯不开,便伸手发力一扯,将他拽住的下摆自衣衫上撕开。
那个说话的灰衣人有些愕然,但只是片刻便回神,重新拖拽着少年自街上离开。
于莫千落来说,这天这一幕不过是回程途中再小不过的插曲。这是她完全不熟悉的异世,没有所谓的法律和道德,人命如草菅,斗殴杀人时刻都在上演。
她不可能将前一世的道德搬到这一世来用。
感触是会有,但消散的也快。
小半天后,她带着行囊登上了返回奉初城的船。一路顺游而下,途中顺畅,她每日吃吃睡睡,倒也悠闲。
数日后,她安然踏进了奉初城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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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家四小姐平安归府的消息很快在莫府传开,傍晚时分,晚霞漫天,归府的莫凯差人将莫四小姐请去了鸿度院。
此番莫四小姐跟随长秋派贵宾前往鸿城贺寿一事早已在莫府乃至整个奉初城传开。
传闻里,长秋贵宾苏林渊青年才俊温文儒雅,却在莫府夜宴时对莫家最小的女儿一见倾心。其后更将莫四小姐一路带回鸿城,替自己的叔父贺寿。
下文如何先且不提,莫四小姐先前爱慕北唐少主一事仍是奉初城内世家公子小姐们饭后茶余的说乐话题,这厢却冒出个长秋派青年俊杰。
原本一众嘲笑不已的小姐心里纷纷燃起嫉妒的火苗,在此事上极尽所能的抹黑造谣,直把莫千落说成是“为攀高枝不惜以色%诱人,夜半主动入那位贵宾房中数个时辰,这才逼得对方不得不带她一同回了长秋派”。
莫府另外两位小姐莫千容与莫千百皆因苏林渊一事对莫千落心存芥蒂,故而数度与世家小姐聚会时,半句解释的话也不愿说,任凭对方猜测询问,皆回以无奈叹息。
于是,当莫千落再度返回奉初城时,完全不知道自己已从“不知廉耻”的莫四小姐变成了“水¥性#杨%花”的莫四小姐。
鸿度院书房内,莫凯肃穆正坐。
莫千落缓缓施一礼,感觉到空气里的沉闷,便也不坐,形似乖巧的立于一旁。
莫凯看着面前低头垂目的少女,搁于膝头的手指正在缓缓摩挲。
许久,像是感觉到他的沉默,莫千落以略带委屈的疑问语气问道,“父亲,因何故一言不发?是千落什么地方做错惹父亲生气了吗?”
“你……”莫凯欲言又止,似在斟酌,“你在长秋派内,可好?”
“千落一切安好,父亲何故有此一问?”
“你抬起头来。”
“是。”她应声抬头,秋瞳似水,清澈纯净,无半点退缩遮掩,“父亲怎么了?是有心事?若不嫌千落笨拙,可说与千落听听。”
“你,与谁一同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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