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岳鸣显得十分意外道:“你知道邪煞圣尊?”遂又明了道:“是了,你会天煞戾气,也难怪会知道他。”
萧恒道:“我只是偶然听邪煞子提过这个名字一次。至于其他的我就不清楚了。我还以为他是个体修呢。”
翁岳鸣笑道:
“这也难怪。当时的天书门名声可不怎么好。在改名太一派后,历代门人都极力要跟天书门撇清关系。导致如今就算还有人知道邪煞圣尊的名号,也都以为他是个体修。至于他的生平,雪前辈也没同我们多讲。只是说他一直都是自己的对手。在雪前辈突破第五期之前的最后一次比武中,邪煞圣尊走火入魔,立毙当场。所以他才没时间跟下任掌门交代青牛天书之事。
好在当年雪前辈敬重他这个对手,在邪煞圣尊死后,用他的衣服和储物袋为他做了衣冠冢。于是,雪前辈便离了天书门,掘开邪煞圣尊的坟墓,取出储物袋。果然,他在邪煞圣尊的储物袋中找到一个精致的筒匣,打开一看,正是那苦苦寻找的青牛天书!
在历代修士的法力守护下,天书保存完好。雪前辈迫不及待地阅读青牛天书的内容。前面那些关于开天辟地等杂项的记载都与当世所传无二。仅有三点内容是传世的任何一本天书都没有记载的!但这并不怪那些抄录天书之人,因为这三点内容是印在牛尾之上的!而与之相连的前一句话是印在牛的后蹄之上。青牛毛色本就深沉,其上墨迹不仔细辨认便就疏忽。于是,当年抄书之人便以为抄得天书全本。若不是后来看过牛尾上内容的修士露出了口风,恐怕至今世人都以为已经获得了整部天书呢!所以如今才会有‘圣人观青牛,得半部天书’一说。”
萧恒道:“哦?这么说加上那牛尾上的内容,就是整部天书了么?”
翁岳鸣和长随子都面露遗憾之色。翁岳鸣道:“非也!即使加上牛尾上记载的三点内容天书依然不完整。至于原因为何,还是请小友你自行观看吧。”说着,他从储物袋中取出一个四尺长的雕玉镶金红漆筒匣递给萧恒。
萧恒心怀恭敬,双手接过一看,该匣装饰古朴、漆皮斑驳,显然已经流传年久,打开一侧盖帽,倒出一卷黑色牛皮。
翁岳鸣和长随子纷纷起身让出地方。翁岳鸣特意还取出一方绸缎铺在地上,显然对这天书十分得爱惜。萧恒将牛皮展开,铺在其上,俯身下去却是什么都看不见。
翁岳鸣道:“月光太暗,你用法术照亮。”
萧恒遂依言在指尖放出强光照亮牛皮。一旁好奇的蓝月冰也俯下身来,同他一道观看。
在强光的照射下,萧、蓝二人总算分辨出了其上的字迹。字写得很小,与如今的文字一般无二。全书从牛头部分开始,文字先是转着圈延伸到右前腿,然后经过两肩拐向左前腿,之后自左肋到背部,曲折往复拐到左后腿,再经臀部转到右肋,最后止于右后蹄。其上的最后一句话是:“……至此,化神成之。”——果然看起来很像结尾。
再往牛尾上看,所记内容并不很多。承接上文道:
“……亦有初、中、后三期,复与前同。除太一外,另有阴阳、五行两道皆为修法。除修法外,另有炼符、锻体、凝魂之道。凝魂道中又分一魂道与三魂道。皆同,不以赘述。盖第五期修士,可集四人破虚空,洞穿一界壁障通达他界。各界阶段迥异,灵气不同。稀少者,筑基不可得也;充沛者,第六期能达也。第五期之上又第六期。突破吸灵景象之异,与前五期大不同也!凡突破者皆化光飞升无踪,可永……”
“下一个是什么字?”蓝冰月左右转着脑袋也看不清“永”字后面的字。因为那个字有一大半都印在了牛尾末端的牛毛上了。
翁岳鸣提醒道:“把尾毛挤一下就能看清了。”
萧恒依言,将尾毛挤在一起,果然看清了那个字——“生”!
“生?可永生?”萧恒惊讶道。
翁岳鸣微笑点头道:“那正是我们这些老不死追求的目标啊!”
蓝冰月却使劲挤着牛尾毛道:“‘生’字后面似乎还有字。”
翁岳鸣道:“是啊。但是完全看不清楚了,所以才会叫它半部天书呐。唉,真是可惜!”
萧恒盯着这部奇异的天书半晌不语。
翁岳鸣看看长随子,又看看萧恒,笑道:“小友,在想什么呢?”
萧恒道:“好是奇怪啊!”
蓝冰月翻弄着牛皮,也道:“确实很奇怪。”
长随子微笑道:“你们是否在奇怪这天书不像是印上去的?”
萧恒点头道:“正如师傅所说。相传天书不是这青牛打滚才印在身上的么?若真是如此,那定然是将字迹印得个乱七八糟、或疏或密、重压叠覆。可事实上却是整部天书印制得井然有序,甚至连牛尾都印到。这分明是有人有意为之的!”
翁岳鸣收好青牛天书,重新坐好叹道:
“是啊!自雪前辈往下,所有看过青牛天书之人都有此一问。只是这件事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雪前辈当时都无从求证,更何况咱们呢?而且依我看来,就是圣人他复活过来,你去问他,他都未必能说清楚此事的原委。毕竟当时是连文字都没有的蛮荒时期,最擅长夸张的神话。而真相往往再也难以查实。
不过这并不要紧,也不影响天书的价值。尤其是牛尾上所记三点,先是让我界修士在数千年内顺利摸索出了修炼各道,然后又为所有的第五期修士指明了继续前进的方向!
雪前辈在看过牛尾天书之后终于明白了,自己的推断是正确的!就是因为我们这一界灵气不够浓郁,所以他的修为才无法再提升,无法达到那永生的第六期!所以,只有打破壁障,去往灵气更浓郁的世界,他的道才能继续。
然而天书上写得清楚,“集四人破虚空”。雪前辈一人就是本事再大,也无法离开这个世界。所以,他开始暗中物色和栽培弟子,希望能集齐四名第五期修士。可让雪前辈没有想到的是,这个过程是在是太漫长了!事实上,从这一万一千年的经验中看来,无论栽培与否,有能力且又有机缘突破到第五期的人,每千年左右才会出现一个。譬如小友你,就是在上一位道友突破后的一千三百年之后才突破的。当然,也曾有过一人例外。
故而,在好不容易等到我这个第四人之时,雪前辈都已经快六千岁了!按照雪前辈的要求,因在我界突破第五期不易,所以第五期修士一概不能再插手世间杂事。‘他们的事情自有他们去解决’,而第五期修士只能一心寻找沛灵之界——也就是所谓的仙界,同时还要钻研本道第五期的功法,为后人铺路。
唉,只可惜啊!一代伟人最终还是抱憾逝去。第五期初期的寿命只有八千。可是在雪前辈最后的两千年中,我们别说找到沛灵界了,就是连有人的或有兽的世界都罕有找到!”
说着,翁岳鸣神色哀伤,问长随子道:“你还记得前辈临终前对咱们说得话么?”
长随子也面露惋惜与追忆道:“记得。怎会不记得呢?前辈他叮嘱咱们绝对不能放弃寻找沛灵界的希望!他说,你们要记住,身为刑风界第一批第五期修士,做事万万不可只为自己着想,要时刻牢记自己是一个探路人。若没有我们这一代人放弃一切追寻沛灵界,那么我们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修士,无论多少年后,都不可能走到修道的顶点,都不可能了解道的真谛!没有我们的牺牲,这个世界将会停滞不前,永远止步在第五期初期!所以,他希望我们将他的寄托永远流传下去,直到为后人们找到那个天书中的沛灵界!”
翁岳鸣擦了擦眼角淌下的泪水,正色对萧恒道:“雪前辈虽然走了,但是一代代刑风第五期修士都没有辜负他的嘱托!无论自己的亲人、好友发生了什么,大家都不曾去管过,一直一心一意地寻找着沛灵界,探索着第五期修炼的道路!陆前辈做到了。孑然子前辈做到了。我翁岳鸣也做到了!萧恒,今天我们将雪前辈的这份嘱托传之于你。你可能做到否?”
萧恒听罢两位老人深情的追忆,心中的雪刑风走下了神坛,而形象却变得更加高大。是啊,没有一代人的开拓与牺牲,哪有后代们的幸福?这个道理萧恒是再清楚不过的了!他当即坚定道:“请翁老和师傅放心,弟子萧恒一定不负重托,传承雪前辈遗志!”
两位老人见状,欣慰地点了点头。
翁岳鸣高兴道:“好啦!该说的我都说完了,接下来就让长随教你阵符吧!咱们一年之后寻找沛灵界时再见!”说罢,他对长随子略一施礼,又冲着萧恒、蓝冰月点了点头,便飘然而去。
送走翁岳鸣后,长随子也带着萧恒二人离开了小岛,一起来到自己的洞府。这洞府深藏天启山脉之中,入口处用法术和阵法做了隐蔽和阻挡。若是无人带路,无论如何也难进入。
经过一段狭窄的甬道,眼前豁然开朗。这是一个青翠的小山谷,近有花草奇香,远有清泉石上,左有茅庐结舍,右有绝壁凌风,不愧是一处福地洞天。再一细看,崖壁上、花朵旁、树影间、屋檐下无不绘满了各式各样的灵符。待进了茅庐一看。好家伙!每间屋子,天上地下,东南西北,没有一处空白,密密麻麻画的都是符纹!真言、画形、天道皆有。萧恒细看之下,估计自己也只认得一小半。看来自己这个师傅真不愧对“符痴”之名!
长随子的茅庐只是单间,显然平时是独自居住的。他四处看了看,道:“那个,阵符之道恐怕不是一两天能传授完毕的。徒儿稍候,待为师去外面再起间草房供你夫妇居住。”
蓝冰月忙乖巧道:“这种小事怎敢劳师傅动手?您尽管在此传授小恒子阵符。住处由我去弄!”接着,她板起嘴脸对萧恒道:“你好好跟师傅学,可不许偷懒!”说罢,遂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长随子显然不在意谁去造房子的事,他只是一心想赶快把萧恒教会,也没有就坐,站着就开讲道:“炼符一道自真言起,经画形,至天道,已经穷极天地之符纹也!故炼符修至化神,与之前不同者已非符纹也……”
说着,他抬起右手,运起自身灵力,引领着四周灵气,凌空依五行方位画出天道五行灵符符纹,然后又在其中画了一个画形的火凤符符纹。说也奇怪,本来肉眼无法看到的灵气经长随子这么点指一画,竟然在空中闪闪发光,成了漂浮在空中的符纹。紧接着,四周灵气为之一振,这画在空中符纹竟然开始吸灵了!
长随子不看萧恒惊讶的表情,只是紧紧盯着符纹。他在符纹停止吸灵的那一瞬间,伸右掌一拍。那符纹便印在掌中,随后就消失不见了。他这才继续刚才的话道:“……而是炼制方式的不同。”
萧恒诧异道:“刚才那就是阵符么?不需要用符笔,也不需要用符纸?”
长随子点头道:“以自身为笔,以灵气为纸,以符纹为阵,即为化神阵符。”
萧恒又问道:“那灵符练好了所藏何处?又如何使用?”
长随子没有回答,而是右掌掌心向上平摊开来,微光闪烁,方才他所绘的符纹便凌空出现在掌中,说道:“以身藏之,以意用之。”紧接着,一只翎羽华丽的火凤便从符纹中化出。这只火凤样子之真实已经不能用惟妙惟肖来形容了。在萧恒看来,它简直就像天生的活物一般!
长随子道:“方才为师所绘乃是五行元灵阵。‘五行生万物’。但凡绘在五行元灵阵之中的画形符,其化出之物都会如天生之物一般真实。”说着,他一抬手。那只火凤便鸣叫一声,飞出屋去,在山谷中盘旋不止。
长随子又道:“因为阵符藏于体内。故而,阵符与其他灵符不同,并不是炼制多少就能存储多少。依据每张阵符上锁存灵气的多少,体内能藏的灵符数量也是不同。但总的来说,身藏灵符锁存的灵气总量,必然小于或等于修士自身的修为。”接着,长随子感叹道:“徒儿啊,你看,这不正是天道玄妙之处么?前四期因为炼制灵符要假于外物,受符纸多寡所限,所以但凡炼出都能储存。可等到炼符不再受符纸所限之时,又仅能存储与自身灵力相等之量,亦即与相同修为的其他修士的修为相等。哎呀!这是多么神奇又优雅的事情啊!不过,可惜的是没有了符纸,灵符反馈的灵气均来自四周灵气,所以即使是符修,在刑风界中修为也难以增长了。”
萧恒听罢,也觉得很是神奇。天道之中,有一方损,定然有一方为补;而有一方补,又定然有一方为损。不过,他仅仅觉得神奇,并没有明白师傅所说的优雅是指什么。他又忽然想起之前学过的符阵,遂问道:“师傅,不知这阵符和符阵有什么区别?方才我看您画的五行元灵阵和五行灵符盾阵的方位一致,但为何作用却是迥异?”
长随子道:“符阵是先有符、再布阵;阵符是先布阵、再成符。两者中有相同者,亦有不同者。其实何止是符阵,就是寻常的法阵、魂阵,与阵符都有相通之处。这说来也不奇怪。本来么,灵符是借先天之纹路,行先天之力;阵法则是借先天方位,成先天之能。故而两者才有相通之处!故而想知阵符必先知阵法!”
萧恒闻言一咧嘴,道:“这个,阵法弟子可不甚熟悉啊。”
长随子笑道:“无妨。这不是还有一年的时间供你学么?来,今天咱们就先学刚才那个五行元灵阵符……”
这师徒二人,一个教得卖力,一个学得起劲。待到终于想要休息之时,已经是半月之后。蓝冰月早就建好了一座三进院落,恭候多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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