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太阳,地上绿树,我们的身体诞生于大地,我们的灵魂源自于天上,阳光及月光照耀我们的四肢,绿地滋润我们的身体,将此身交予吹拂过大地的风,感谢上天赐予奇迹与窟卢塔土地,愿我们的心灵能永保安康,我祈愿能与所有同胞分享喜悦,能与他们分担悲伤,请您永远赞美窟卢塔族人民,让我们以绯色的火红眼为证。天上太阳,地上绿树……”
酷拉皮卡半低着头,闭着双眼,虔诚的一遍又一遍的念着窟卢塔族的祈祷词。
他的声音已经非常沙哑,喉咙也干涩得厉害,但他好像感觉不到似的,固执的、麻木的念着低声祈祷词。他只能用这样的方法来让他自己冷静下来,也只能用这样的方法来使他的族人们得到暂时的安息。
身后传来了一阵渐行渐近的轻轻的脚步声,停在了离他两三步远的地方。
酷拉皮卡停下口中的祈祷词,他慢慢的张开墨绿色的眼睛,转过身,对着那个把他从尸山血海里拖出来的人。
酷拉皮卡知道他刚才走过来的时候是故意发出声音的。虽然他认识他的时间才仅仅只有两天,但他无意间展露出来的实力,比他见过的任何一个人都强,酷拉皮卡很清楚,若不是他走近时故意放重脚步发出声音,他甚至会连他什么时候走过来的都无法发现。
酷拉皮卡精神不怎么好,但他还是挺直了背站得很端正,“现在就走吗?”
“当然。”当然,把小酷拉捡出来的人就是最终还是没有下杀手的林殊了。
林殊轻轻抬了抬下巴,做出一副傲慢冷淡的样子说:“不然你还想伤心到什么时候?我可没有多余的时间陪着你在这儿耗下去!”
林殊的语气让在阳光下笑着长大的酷拉皮卡徒然有了一种类似于委屈的情绪,可马上他又觉得他没有委屈的资格。他连忙低下头,抿了抿嘴角顺从的说:“我马上去拿东西。”
酷拉皮卡的东西并不多,他只拿了一个小小的包袱,里面只带了一点点干粮和水、几件换洗的衣服、常用的双刀武器,还有一副菱形的耳环——这是他的家族的标志。
同样是被灭了全族剩下来的复仇天使,但是林殊对酷拉皮卡好像并没有对二少的那种喜爱、耐心和认可的心情,他似乎也没有一点儿怜香惜玉的自觉,既不帮酷拉皮卡拿包袱,也不体谅酷拉皮卡这两天身体和精神状况不佳,更加没有安慰酷拉皮卡的意思,一马当先的带着他就直接出发。
林殊来的时候是跟着幻影旅团进来的,林殊是个路痴,所以一路走就做了一路的记号,回去的时候顺着记号走,再加上神识的辅助,要走出窟卢塔族的天然屏障——迷雾森林并不难。
至于迷雾森林中的瘴气和毒虫,实际上也并不是只有窟卢塔族的迷药才能对付。也许以前是的,但至少现在,林殊手中拿的也很有效的药就是从揍敌客家高价买来的。
只能说,窟卢塔族真的是封闭太久了。
林殊本来是不想管酷拉皮卡,让他用他自己的双腿走出迷雾森林的。老实说,酷拉皮卡的身手在一般十二三岁的小少年中是很灵活的了,速度也还不错。但是在林殊面前,就有点不够看了。
林殊一再的放慢速度,他也看的出来酷拉皮卡已经在很努力的追赶了,只是他还是无法忍受酷拉皮卡的速度,最后,他不得不揪着/夹着/抱着/背着/扛着……酷拉皮卡,总算在两天之后带着酷拉皮卡完全走出了迷雾森林。
酷拉皮卡对外面的世界其实特并不是完全的陌生。
他小时候因为表现得特别的乖巧聪明,很得族里的大人们的喜爱,每隔一段时间族里的大人们出去外面的世界采买、交换信息的时候他曾经被带着一起去过;而且,他也从书本中学到了许许多多外面的知识,见识到了许许多多稀奇古怪的东西。
他从很小的时候就喜欢上了阅读,有一个和他明面上的大仇人头头相同的爱好——看书。族里本来就有的藏书只要是被允许翻阅的都会被他小心翼翼的捧着仔仔细细的读上好几遍,书是他从小到大最好的朋友。
而族里的大人们见听话的他那么喜欢读书,出去的时候也会顺便帮着带几本外面世界的书回来给他当礼物。每逢那个时候,他接过礼物的时候都会高兴得跳起来,族人们也会笑呵呵的把蒲扇般的大手放在他的小脑袋瓜上一通乱揉。
可如今……
酷拉皮卡吸吸鼻子,可如今,给他带礼物的人都不在了,他们都变成了冰冷的、残缺的尸体。他也来到了小时候曾经非常好奇非常向往的外面的世界。可是,他并不觉得有一点点的高兴,他的心里闷闷的,很沉重。
他想大哭一场,想大喊大叫,想找个人说点什么,可是,没有会纵容着他撒娇耍脾气的人了。
他看了眼走在斜前方一两步远的林殊,如果那天他没有偷偷的进山,如果他没有出现在他的眼前……
酷拉皮卡记得,那天他早早的就出了门,他要偷跑到山里面去采摘一株他早就好看了的草药。他本来计划得好好的,也计算好了时间可以当天去当天回的。前半程都进行得很顺利,他也顺利的将他看中的草药收入囊中,可是在回去的路上他的好运气却好像用完了,才走了不多久,他就不知道在今天看来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的遇到了一头受了伤的横冲直撞的野猪txt下载。
受伤的动物都是很可怕的,那头野猪也不例外。它已经完全丧失了理智,看见他之后就对准他冲了过来。
那时候他很害怕,但也很清醒,知道他绝对不会是那头受伤发了疯的野猪的对手,他当机立断的跑开,他只能选择逃。他一直跑一直跑,连头都不敢回,好多次那头野猪的獠牙都离他很近了,但他还是逃脱了,他最后躲到了树上才摆脱了那头野猪,又在树上蹲了好久才确定他是真的脱离了险境。
他带的干粮和水都弄丢了,小弓箭也弄丢了,不过还好,他的小命还在。
劫后余生,他还来不及高兴,就发现经过那么一阵夺命狂奔,时间已经不知不觉的到了下午,他已经无法在落日之前赶回村子了。更糟糕的是,他发现他迷路了。
他深知夜晚的山里更不安全,所以,他不敢赶路,他站在树上眺望太阳落山的方向、观察山里树木的长势确定了方向之后,尽管很无奈,但他还是只能在落日到天黑的这段短短的时间里尽快的找了一个他认为相对安全的地方,手脚并用的爬上树非常不安稳的心惊肉跳的呆了一个晚上。
第二天一早,他很早就醒了。他手脚僵硬的爬下树,活动了一下之后就一边确定方向一边找回村的路,当然,还要小心的戒备着随时可能出现的危险。
幸运的是,一路上他都没有再遇到昨天的那种情况,到中午的时候他已经回到了昨天遇到那头野猪的地方。
找到了路,他终于在进山之后的第二天傍晚灰扑扑的走了出来。
那时候,他心里是既欣喜又忐忑,欣喜怀中的草药和他终于重见天日,忐忑他一整个晚上没回去,会不会被父亲母亲骂?父亲母亲会不会认为他失踪了在到处找他?
虽然累了很久了,心中也七上八下的不安稳,但他还是脚步轻快的往村里跑去。
他抬头看了看天,一边跑一边想,现在应该是吃晚饭的时间了吧,他昨天自从被野猪追就没吃过正经东西了,只吃了几个野果充饥,现在好饿啊!他按住肚子,吸了吸鼻子,可是,往日的饭香他没闻到,却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再往前跑了两步,淡淡的血腥味就变成了浓浓的甜腥味。
他那时候脑子里乱得很,完全不知道在想什么,他也不记得他是怎样跑回村子里的了,好像一转眼间他就站在了已经面目全非满目疮痍的村子里:房子塌了,族人死了,到处都是血、内脏和残破的眼睛……
他先是被吓呆了,脑袋一片空白,然后就开始呕吐,再之后才稍微清醒了一点,哭了出来。
他无头苍蝇似的在村子里跑来跑去,大喊大叫,希望有人能回答他。
可是,没有,没有,没有!大家都死了!
他看到了好多好多的熟面孔,他一直喊一直喊,一直哭一直哭,然后,他就晕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他还是躺在原来晕过去的地方,只是,他的眼前出现了一双脚,他抬起眼来,就看到了林殊。他踩着血泊站在他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在他以为他是坏人的时候问了他一个问题:“想要报仇吗?”
要,当然要!他红着眼睛,伸出手紧紧的抓住林殊的脚踝,绯红色的火红眼闪着凄厉的光:灭族之仇,不共戴天。他要把毁了他家园的恶魔拖入十八层地狱。
然后,他看到林殊眯起眼睛奇异的笑了一下,一弯身把他从地上拖了起来,再然后,他帮助他埋葬了所有的窟卢塔族人,清理了被血染过的村子,带着他离开了窟卢塔族世世代代的隐居地……
“酷拉皮卡,酷拉皮卡……”
林殊的喊声让酷拉皮卡回过神来,他抬头,看到林殊站在一家成衣店前,正在对着他招手。
酷拉皮卡愣愣的走过去,林殊环着他的肩膀把他推进了店门,“去选几套衣服,把你身上的换下来。”
“嗯?”酷拉皮卡低头看了看他身上穿着的衣服,没有不合身也没有不干净啊?
林殊一看酷拉皮卡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他敲了敲酷拉皮卡的脑袋,低声说:“笨蛋,虽然很少有人认识,但你确定要穿着你们窟卢塔族的民族服饰大摇大摆的乱晃,告诉你的仇人他们灭族没灭干净,这里还有一个漏网之鱼吗?”
酷拉皮卡一僵,显然也想到了这点,然后迅速的做出取舍,听话的选了几件衣服,拿了一件去试衣间马上换上。
他把换下来的民族服饰很小心的叠好了放到包袱里,然后,他想了想,把代表着家族标志的耳环掏出来戴上,这个是不会有人认识的。
酷拉皮卡走出来的时候林殊也看到了他的耳环,却也没说什么,让老板把酷拉皮卡看上的其他几件衣服都包上,手一挥示意酷拉皮卡跟上,带着他去买了黑色的隐形眼镜,然后又去买了飞艇票。
快上飞艇的时候,林殊的手机响了,他掏出手机看了一眼,犹豫了一下,脸色不太自然的接起来,“啊哈哈月吗,有什么事情……”
电话的另一头传来一个清清冷冷的声音,“你没在鲸鱼岛?”
“没……”
“在哪儿?”
“呃……”林殊望天,泪:这种深夜不归家老婆打电话查老公岗的赶脚是肿么一回事?!
呸,想歪了想歪了!
怎么会有这种想法的?怎么能有这种想法呢?
退散退散!
林殊抹了一把额头上不存在的冷汗,瞟了一眼乖乖的坐在旁边的酷拉皮卡,努力做出很正常的样子,“有点事,在外面。找我有事?”
“嗯,搞到一套贪婪之岛的游戏,我记得你以前说过想去玩的。”月坐在林殊鲸鱼岛的房子里,“你什么时候回来,我们两一起去玩?”
林殊感觉他心跳的快了那么一下下,脸上也好像有一点点升温的感觉。他连忙板着脸,把牵上去的嘴角拉下来,“……再说吧。”
“……那好。我等你回来。”
“……”林殊放下电话,心里一阵烦躁,为什么会有点动心有点期待有点愧疚啊~~~不许多想不能多想!他使劲的揉了揉他不甚柔顺的头发,烦死啦烦死啦烦死啦!
意识到旁边的酷拉皮卡在看他,他转过头,对着酷拉皮卡的那张漂亮脸蛋,伸出魔爪捏住他脸颊两边的肉肉往外拉,“小屁孩,看什么看看什么看!没见过拒绝别人啊!”
酷拉皮卡整个人都愣住了,他无法做出任何反应,他呆呆的看着眼前这个一脸狰狞的人,有些疑惑:这个二二的林殊和他这几天看到的那个冷酷无情的林殊真的是同一个人吗?那个‘月’又是什么人,听起来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拜托~~~酷拉皮卡你是从哪儿听出来的?
不过,上了飞艇之后,酷拉皮卡很快就把这个问题丢到了一边,他终于忍不住的问林殊:“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他曾经想过要拜林殊为师,但林殊没同意,说是有更适合但他的老师的……东西?地方?现在要去的地方就是他的老师所在的地方吗?
林殊调节好心情,恶劣的朝酷拉皮卡笑了笑,“很快你就会知道了。放心,那绝对会是个好地方。在那里,只要你能活下来,你就一定能得到力量,一定能蜕变,一定能杀死你的仇人的。”
再然后,任由酷拉皮卡再怎么追问,林殊都只是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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