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少卿站起身,抖了抖衣袍,道:“你办事,我一向是放心的。你看起来很疲惫,早些睡吧,我可不想看你像姜誉那样积劳成疾。”稍顿,轻哼道:“你这人是没什么良心,但对朝政之事尚且勤勉。你若有个好歹,以后没人帮我分担奏折了,我一人岂不要累死?”说话,斜斜睨我一眼,转身欲离开。
虽然他嘴是欠了些,但我却也知道他真心关心我,心头不由骤然一暖。我唤住他,想了想,道:“少卿,上次我跟你提的赋税改革之事,你考虑得如何了?”
他挑眉道:“姜誉催你?”
我连连摇头,“没有,师父没有催我。只是马上就要离开临安去姑苏了,若你同意,走之前便将此事交代给李斐,让他着手去办。”
他默了默,道:“容我再想想。”
***
李斐办事一丝不苟,在他的亲自督办下,兴修水利之事渐渐步入正轨,着实减轻了我不少负担。第二日上午,我很快便处理完公事,回到别院,恰巧遇见师父正要出门。他身着一袭浅竹色锦袍,温静地站在别院门口与书蓉说话,袖口的紫竹是我熟悉的样式。只他一人,便是一景。
我纠结一瞬,还是迅速跳下马车,唤他道:“师父,你要外出吗?”见我出现,书蓉很有眼色地默默退了下去。
师父点头微笑道:“昨日文大夫修改了太医开具的药方,恰巧有几味药材别院中没有,为师正要外出购置。”
“这种事吩咐下人去做便好了,师父身体尚未康复,理应多加休息才是。”
“无妨,文大夫说外出多多走动于身体大有裨益,为师闲来无事,正想出去走走。嫣儿,你要不要一起去?”
心弦不期然被他撩动,抬眸望见那柔若春风的笑容,分明与从前没有任何分别。师父并没有变,变的只有我自己,只有我的心境变得不同了。唯一不变是,我已依然无法抗拒他,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今日天气晴好,春阳煦暖,清风送爽。沿街碧树交错,琼花团团簇簇,盛开似雪。可我的心情却不似这般明媚,连日来发生的事像一团棉絮般塞在大脑里,混乱不堪,剪不断亦理不清。
师父轻拍我的肩头,关切道:“有心事?”
我恍然回神,无奈地笑道:“什么事都瞒不过师父。昨夜皇上来找徒儿,说暗卫所中的迷药为遥辇国特产七星海棠,徒儿联想到昨日在茶楼遇见的遥辇人,不知这两者有何关联。”
师父神色淡淡,并未对此表示惊讶,只是问道:“皇上怎么说?”
我如实道:“皇上说,假如幕后黑手真是王氏之人,镇国将军镇守北境,时常接触遥辇人,他们要取得七星海棠并非难事,但他以为外戚党与遥辇国联手的可能性不是很大。”
“皇上说的很有道理。”
“但徒儿以为,皇上离京前曾因王国师言辞不当而责令他闭门思过,会不会是外戚党因此而感到威胁,担心自己在朝中的地位不保,于是先发制人,联手遥辇国打算谋朝篡位呢?”
师父耐心地解释道:“这种可能不是没有,但非常小。嫣儿你想,王太后与王国师乃是外戚党的核心人物,当年王太后几乎血洗后宫,以铁腕手段断了一切皇室血脉,才得以扶皇上登基,现在她再要费尽心机将自己的儿子拉下帝位,岂不是自寻麻烦?再者说,耶律修虽然狡诈,却也是识时务之人。遥辇国与许国签有友好盟约,其目标乃是西北的夏国,无端插手许国是一笔赔本买卖,划不来的。”
我思量一瞬,心道师父不愧是师父,一眼便看透其中厉害关系,遂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药材铺离别院并不是很远,步行不过是一炷香的功夫。师父将药方交予掌柜,便在一旁喝茶等候。视线无意间扫过对面茶楼,再次撞进一双深沉似海的蓝眸中,心下骤然一凛,正是昨夜遇见的那两名遥辇人!他们坐在茶楼二楼的靠窗雅间中,依旧是一身黑衣,却并未佩戴斗笠。瞧神情,似乎也正在留意我们的动向。
我作若无其事状移开视线,凑近几分对师父耳语道:“师父,对面茶楼二楼,昨夜的遥辇人。”
师父很快便明白的意思,端起茶杯小呷一口,不动声色地看向对面茶楼。原本温润如珠的眸子忽然变得幽深莫测,唇畔扬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但很快,便又归于平静。
半晌,对我道:“这两人是遥辇国贵族。”
我好奇道:“师父是怎么知道的?”
“你可曾留意他们颈间的苍狼刺青?那是遥辇国八部之中耶律部的印记。”
遥辇国八部我确有耳闻,遥辇人原是草原游猎民族,起源于漠北的木叶山,由八个部落组成,其中最为强盛的是耶律部和萧部,分别为皇族与后族。
我忍住惊讶道:“耶律部?如此说来,这二人竟是遥辇国皇室?”
师父点头,“不错。”
那二人相对饮茶,其中一人忽然遥遥举了举杯,仿佛在向我们致意,我不禁愈发疑惑。然,待我们取了药离开药铺时,却发现那间茶楼已然人去楼空,再也寻不见两个遥辇人的踪影。
作者有话要说:剧情推不进感觉好捉急,好想让他们快点回京城,我现在写文肿么变得这么拖拉了,这不是一个好现象TAT……赶脚写到现在对师父的刻画还流于表面,好想让他快点爆发!!
PS:据说看文不留言的孩纸不是真爱,木有真爱就木有日更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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