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时,阁楼顶部缓缓打开,一阵清透的风如同来自九重天般直灌下来,白纱如浪潮般纷纷往外涌。沈从容诧异的抬头,还来不及放下玉箸便惊叹道:“好美。”
深蓝的大幕布上星辰密布,一轮明月遥挂苍穹,触手可及般。晚风吹来,荷香幽幽。
“呵呵,古人云,‘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陛下此处竟可也如手可摘星一般。妙极妙极!”她情不自禁的用玉箸敲打了下桌面。
萧珏看她如此也有些沉醉其中,平日正襟危坐的姿态不自觉的放松了些。他半倚着身后的软垫,半眯着眼,难得的轻松自在。
“这样的感觉我以为只会出现在故里,不想陛下竟有如此巧妙心思。”沈从容笑着回头恰好撞入一双深邃如苍穹的眸子里,“陛,陛下。”
“你的家乡是在永州净山?”
沈从容素整了仪态,调整好表情恭谨的回道:“是的,陛下。”
“那……”他顿了顿,又打住了。他想问她那为何找寻她的人竟都搜寻无果,可是,他还不想告诉她他是谁。想起自己久病缠身,他牵强的笑了笑,也坐正了身子,“朕喜欢此处,自在。”
沈从容笑了笑,看着四周翻动的白纱,“陛下于百忙中还有如此闲情雅致着实让微臣觉得自己俗不可耐了。”
萧珏被她逗得笑了笑,“白纱不是为了添增闲情逸致,只是在提醒自己。”他微微低下头,抚摸着金杯。
沈从容知道有些话不该问,即使你再如何好奇。她淡淡的笑了笑,“陛下深夜找微臣前来,不知所为何事?”
她认真诚恳的看着自己,萧珏忽然觉得有些伤感。这恼人的权力,白白的扫了这月色的兴致。可也因着这权力他才可以让她伴在自己身旁。这清冷的司兴阁呵,始终都只他一人。
“白日听闻你的言论,朕心中慨叹,索性不若借此良宵再与你好生畅谈一番。”
沈从容心下了然,这争权夺利本就是争分夺秒之事,有些事谋划得再如何细致,再如何周全可若被人夺了先机也唯有满盘皆输。“陛下是问防虎一事还是养狮之策?”她小心的揣摩着。
萧珏抬眼看她,缓缓笑了起来,“这二者,从容,你不是说过是一样的么?”
这声从容唤得她心中如被温暖的手熨帖过一般,她不动声色的撇开眼,复又说道:“这二者虽为一样,却有先后。”她顿了顿看向他,萧珏微微合睑示意她继续。“如今烈亲王公然在南方收编军队,本已锐减的实力指日便可回补,若待得烈亲王归来,只怕黎阳郡再也不是按扎之处了。”
萧珏自是知道,自打萧傲列于玉辇上豪迈的那一言他便已知道,有些事势在必行。他既已决定剪除烈亲王的势力那便不能再与他喘息的时机。萧傲那般不惜代价的领兵南征,不也为了借个机会调兵离京么。只是,呵,他竟真敢放萧肃回来。“从容有何见解?”
“烈亲王整兵归来必会驻扎京郊等候封赏,陛下京城总共兵马加起来不过四万,更何况各般王爷其心难测,臣担心烈亲王归来之时便是,便是……”
萧珏看向她,缓缓站起了身。
沈从容没敢说出那两个字,也全因为她虽算清了朝廷局势却算不清这皇家兄弟情谊。萧肃对他如此崇拜,想来平日关系自当非凡。无故离京也不过只是软禁数月以示惩戒,她摸不透,对于萧傲,萧珏是否动了杀机,还是只是以示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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