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戎语气有几分危险:“你很希望我不回来?”
这下又换她来哄他了,腻腻歪歪一阵,他道:“卿卿,过几日黎国国君便到长安了。”
黎国?“赵骏?”
“嗯。”
黎国与内陆隔海,又因它弱小,并无可觊觎的财富珍宝,一向有几分与世无争的姿态。更听闻赵骏是个谦谦君子,诗书礼仪,自得其乐,所以他突然找上大烨,孟卿云还是有些吃惊的。
但转念一向,黎国不过海岛,资源稀少,总有一日要向内陆而来,倒也不算稀奇。
如今大烨与漠国战事在即,虽然没有黎国的帮助也无妨,但有了,毕竟可以顺遂些。赵骏想借此讨些好处,是情理之中。
“要我准备吗?”
“薛中齐来管就是了,”他笑笑,“只是赵骏的娘子听说是大烨人,离乡多年,此次也与他一同而来,你若无事,招待招待也无妨。”
“好。”
虽然有薛中齐负责,但她也不好太不管事,借着这个机会将后宫上下里外清理了一遍,竟发现不少问题。于是干脆地立了规矩,将宫里彻底整顿一番,等赵骏一行到来,后宫之中景致楼阁、宫人言行规矩,都很有风范。
赵骏是个崇尚礼节的人,当下大为赞赏,孟卿云谦虚礼让,把功劳全归到萧戎治理有方上。最后两个男人去说话了,她带着赵骏的国后喝茶吃点心,那个温柔端庄的女子还在向她表达敬佩:“皇后若能指点飘飘些许,必定终生受益。”
她既以闺名自称,孟卿云也不好太有规矩,闲话一个上午,俨然已姐妹相称。
飘飘姓莫,原是长安人,幼年时跟随父母去了黎国经商,便再没回来过。她对长安仅有的,都是幼年的记忆,这次有机会随夫君前来,欢喜不已。
孟卿云早让宫人备下了如今长安城里时兴的玩意儿,让人讲解给她听,莫飘飘神情专注,偶而看到幼时玩过的,更是眼眶泛泪,竟是个重情之人。
孟卿云在一旁含笑看着,眼角扫到有宫人快步而来,春月忙去拦住,说了几句话,回到她身边,低声道:“娘娘,天牢出事了。”
孟卿云神色不动:“那应当去禀皇上,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春月又近了几分,“是……拓跋遗。”
孟卿云这才知道不对劲了,与莫飘飘打了声招呼,带着几个人先行离开。没了外人,那来传话的宫人忙道:“娘娘,拓跋遗在牢中割腕,皇上正与赵国主说话,郭公公便让奴才来寻娘娘。”
孟卿云点点头,只问:“死了吗?”
“没有……”
听到没有,她也放慢了步子,命人传轿子。等慢悠悠晃到天牢,御医正从里头出来,给她行礼:“皇后娘娘。”
“人怎么样了?”
“性命并无大碍,但这一番,似是求死
,臣怕她……”
“知道了,你先回去吧。”孟卿云淡声道,“今日之事不许说出去。”
“微臣明白。”
等人走远了,她兀自发了一会儿愣,竟有些不想进去。可想了想,还是吩咐宫人留下,只带了个春月往里头走。
拓跋遗住的地方还不算太糟,到处都铺了干草,暖和干净。她闭眼躺在草上,左手腕上几圈白布,隐隐渗出血迹。听到脚步声,神情一动,慢慢睁开眼,瞧清来的是谁时却是一顿。
“你没死?”拓跋遗嗓子沙哑,不知是疯了还是怎的,吃惊过后竟是笑了起来:“果然人各有命……强求不得。”
孟卿云微微皱眉:“你若一心求死,一头往那石壁上撞便是了,何必费尽心思琢磨着如何在手腕上划一刀?既然千方百计将人引来了,有话边说,又何必说些废话。”
拓跋遗敛了笑,眸中似是讥讽:“原来这才是你呀……”她恨自己轻信,“那个卖痴装傻的人,怎么会是孟卿云呢?这才是你呀。”低低笑了两声,抬眸看她,“我有话要说,却是对萧戎,不是对你。萧戎呢?”
“他若要来,自然会来,”孟卿云不大耐烦,“你没有话说,我便走了。”
“你何必对我这般?”拓跋遗又笑起来,“无论如何,我从没伤过你一星半点,即便是有对萧戎不妥的地方,但他从前对你也不算好,就当我替你报了仇,你该感激我才是。”
“要不是你给娘娘下毒,娘娘会受那一番苦么?!”春月替孟卿云出气,“莫非现在成了阶下囚,就都忘了?”
“我下毒?”拓跋遗笑得越发大声,“原来是我下的毒么?”
孟卿云抿唇不言,春月被她那癫狂的样子吓了一跳,怯怯站在孟卿云身前护着:“不是你,还有谁?”
“还有谁?”拓跋遗轻声复述一遍,眼眸睨向孟卿云:“你不知道还有谁吗?”
孟卿云不语,拓跋遗笑道:“我原以为他真的心里只有你一个了……你差点死了,他什么都没做,不是吗?你现在成了娘娘又如何?不在他心里,什么身份都是一样的……”
春月虽听不懂她话中的意思,但直觉认为那是对孟卿云不好的话,鼓圆了眼睛瞪她,朝孟卿云小声道:“娘娘,她许是疯了,咱们快走吧。”
孟卿云“嗯”了声,拓跋遗擦着眼角笑出的泪花:“我如今没什么好求的了,萧戎不来也无妨,但我知道你会帮我……孟卿云,当年是你送我来长安的,我只求我死了,能葬在漠国,你……你若是能够,送我回去吧。”
送她回去?
她要说的,怕不是这些吧。只是没想到即便她要死了,萧戎也没来看她,对着孟卿云,也唯有这一番话了。
从天牢里出来,孟卿云就一直恹恹,春月怕她是被拓跋遗吓坏了,特意煮了安神的茶给她喝。可她还是不怎么开心的样子,晚间也只逗着公主玩了一会儿,后来郭公公派人来请她去与皇上、黎国国主、过后一同用膳,她也是寻了个借口推了。
早早上.床歇着,迷迷糊糊睡着了,又被梦靥弄醒。一身衣裳被汗湿透,她睁开眼,萧戎的脸就在近前。
他喝了酒,此刻睡得沉了,面容安静得像个孩子。呼吸间酒气扑洒,她吸了几口,竟有几分醉了。他一只手从她身下伸过,一只手在她胸前,显然是揉捏一番后就这么放着了,难怪她会做噩梦。
她有些无奈,轻轻将他的手移开,慢慢坐起来,发了一会儿呆,越过他下床。身上的汗黏腻,她重新去洗个澡,又被热气熏得头晕,到外间开窗吹风。薄薄的衣裳搭在肩头,双手环胸,望着寂寥月色出身。
你差点死了,他什么都没做……
那句话响得突兀,她忙摇头躲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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